六天六夜過去了,現在已是第七日的清晨。
紅日東升,光芒萬丈,清風徐來,令人神清氣爽。
花落雪睜開疲憊的眼睛,翻身而起,筆直而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雪白房子的雪白門戶。
她已在門前守候了六天六夜,妙手堂的仆人專門給她搭了一頂遮蔽風雨的臨時帳篷,安放了一張舒服的軟塌,帳篷内日常用品應有盡有。
一日三餐伺候的很殷勤,畢竟她是花了大錢的貴賓。
一切服務都很到位,都很體貼。
但她卻吃得很少,睡得也很少,眼睛一直盯着白屋的房門。
現在已進入第七天,今天韓玉的換心進程就會結束,無論是生是死都會結束。她緊張地望着那一扇緊閉的門,她渴望它早點打開,又害怕它打開。
這扇門一打開,要麼是令人開心興奮的喜訊,要麼是讓人傷痛欲絕的死訊!
她渴望喜訊,卻害怕死訊!
她在苦苦地期盼着,也在苦苦地煎熬着!
突然她跳起來,直沖那扇門而去,她等待得已太久,太辛苦,太焦灼!
她已無法控制自己的焦急情緒,她要打開門去看一看,韓玉是否還活着?
一股無形的柔風,将她輕輕地送回了軟塌。
六天六夜一直端坐在帳篷門口,監護着花落雪的老車夫衣袖一卷,一股柔弱的清風便将花落雪輕輕地攔了下來。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花施主一腔誠意定能感動天地。許先生一身絕技足以扭轉陰陽,你不必擔心,日中陽氣最盛一刻,便是那位公子安然出來之時。”老車夫悠然歎息,透出一種純正綿長的慈悲之氣。
“原來你是一個和尚,怪不得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面目。”花落雪被他輕易擋退,心中有氣,說話也變得尖刻。
“阿彌陀佛,老僧頭戴鬥笠,不過是遮風擋雨,并非遮掩自己。既然施主這樣說,老僧隻好摘去鬥笠,讓你一睹真容。”說罷,鬥笠随風而起,飄落在他盤坐的雙腿之上。
一顆明晃晃的光頭折射着朝陽的光輝,晃得花落雪眼花缭亂。
隻得将眼睛眯成一條縫,才勉強看清光影閃動下那一副面容:面如槁木,漆黑一團,須眉如衰草,黃白交雜。除了一那雙慈祥的眼睛裡偶爾透出一絲光彩,整個人就如一段焦黑的枯木。
“果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師,連傷心小刀傷不到心的人,江湖恐怕也沒有幾個,可否賜教一下大師法号?”花落雪好奇心起,立刻來了精神。
“老僧燃木,燃燒的燃,木頭的木。”老和尚一臉平靜,緩緩地說出了法号。
花落雪立刻驚呆了,他竟然是燃木神僧,傳說中的燃木神僧?
他是一個比崇陽老人資格更老,輩分更高的江湖傳奇,他是一個明月時代的江湖前輩高手,現在依然存活世間的傳奇高手。
江湖傳說,他已修煉到身如枯木,不,應該是身如燃木的境界。
怪不得自己的傷心小刀插入他的身體,如中朽木,毫無反應。
他的身體已是一段燃燒過的焦木,他的生命已在燃燒中濃縮凝固,凝固在這一段幹枯的軀殼。
任何的刀劍都已無法傷害到他的軀體,他的軀體已枯,生命已死。世間再厲害的武功,再犀利的刀劍都無法殺死一個死人。
他已形同燃木,沒有了生命,沒有了血肉,是一個依然活着的死人。
他已是一個死人,沒有人能夠再一次殺死他。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江湖傳說你已将自己的慈悲之心換給了南宮破,不,現在應該叫苦戒大師。人無心即死,你怎麼還能活到現在?”震驚之餘,花落雪已被好奇心包圍,好奇地追問。
“阿彌陀佛,當年老僧遊曆江湖,因緣際會與南宮破結下佛緣,為度他出苦海入佛門,将老僧慈悲之心換給他,他才得以起死回生,阪依佛門。
許還陽不忍老僧就此而去,将忠心家仆的心換與老僧,待老僧七日醒轉,那一名家仆早已屍幹血冷,無法再将心還回于他。
實在是一件大罪孽,罪過罪過!”回憶往日罪孽,燃木依然愧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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