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老闆娘,是在一個夏夜。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月光特别亮,但我無心欣賞。
當時我因為沒錢,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便想趁着深夜人少,出來翻一下垃圾筒,看能不能找到點食物。
我是個來自山村的年輕人。沒學曆、沒工作。
但其實我讀書時的成績很好,中考我的成績全縣前十。
隻因為那年與我相依為命的爺爺中風,所以我辍學回家照顧爺爺。順便繼承了祖傳的中醫手藝,給村裡人治些小病。
二十三歲那年,爺爺過世了。我決定到外面闖一闖。
我帶着僅有的兩百塊,來到省城。
聽村裡在省城打工的人講,省城到處都是機會。
結果我在城裡呆了一個月,卻還是沒找到工作。遇到老闆娘的那天晚上,我已經身無分文,一天一夜沒有吃一點東西。
原本我可以撿點别人不要的東西吃,可是我臉皮淺,隻能等到深夜才出來。
我好不容易在一個垃圾筒裡撿到兩個饅頭,還沒來的及吃,便被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撞倒在地。好不容易撿到的饅頭,也掉進污水裡。
那個女人撞了我,還罵我眼瞎。
我當時已經沒力氣争辯了,隻能坐在地上喘氣。
那個女人又罵我裝,想碰瓷。
好在這時候我的老闆娘走過來,替我說了句公道話。
那個女人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至今依然還記得那天的場景。
老闆娘彎腰注視着我。
在夜晚路燈的映襯下,老闆娘看起來格外神聖。
那天老闆娘穿着海棠紅的長袖線衣,腰很細,秀發挽成高高的馬尾,全身透着溫婉知性的美。
最讓我不能忘記的,是她那雙漂亮的明眸。
當老闆娘那雙明眸看着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冰冷的内心,如同照進了一縷陽光。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有沒有對老闆娘說謝謝,但我記得,老闆娘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我髒亂不堪的外表吓住。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樣子。
隻知道當時我在橋洞裡住了一個月,每天隻吃幾個饅頭充饑。我又沒帶梳子和鏡子,想來當時的樣子一定很糟糕。
但是老闆娘看到我的樣子,隻是微愣了一下,然後她那雙漂亮的明眸中便升起了暖意。
“小兄弟,你在這兒等姐一下。”
說着,老闆娘便急急轉身跑開。
我以為老闆娘被我的樣子吓住了,便沒有理會她的話。
老闆娘走後,我繼續翻找垃圾筒,希望可以再找到一兩個别人丢下來的饅頭。
可是我的運氣很不好。
一連翻了四五個垃圾筒,我都沒有找到任何食物。
就在我準備換條街碰碰運氣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你等一下!”
我回過頭,就看到老闆娘拿着一袋包子遞過來。
她的鼻尖和額頭上還冒着細汗,顯然跑得很急。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吃掉那一袋包子的。隻記得吃完包子,老闆娘拽着我,說是要帶我去個地方。
老闆娘的手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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