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焱施法布下結界,讓凡人無法進來,也看不見裡邊的情形。
他點了蠟燭,然後也施法變小,小短手拉着小時笙的手,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嗓音輕軟:
“笙笙,木馬”
小時笙忍不住笑,垂眸揉揉他的腦袋。
很好,遲焱完全沒有了睡意,興奮的想要轉圈圈。
他也的确轉了,還是和時笙一起轉的。
臨時興起跑來看他們的顧凜飄在空中,神色不可謂不複雜。
他旁邊的顧修抽抽唇角,取出留影石記錄這一世所罕見的畫面。
他們沒有進去,在外邊隐去身形,靜靜看着。
時笙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到來,或許察覺到了,但她當做不知。
遲焱沉浸在心願得償的喜悅中,哪還有心情關注其他。
兩個小孩在床上轉來轉去,一會玩這一會玩那的,笑得不亦樂乎。
一直到後半夜,遲焱才堪堪有了睡意,被時笙哄着入睡了。
月華如水,星河寂寂。
顧凜收回了目光,感慨道:“說起來,小時笙的确沒有什麼年齡相仿的玩伴,即使是與她最相近的阿焱,也隔了兩千歲”
時笙的年紀在六界中也是排在末尾的,在一部分神眼裡,她或許還是個小孩子,似凡間幼童一般大。
顧修看着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小女孩,難得的有些沉默。
她的确還小,時氏一族中,沒有比她再小的族人,龍族裡,她也是最小的幼崽。
因為和時寒吵架,他常年在外,也不怎麼回家,見她的次數并不多。
也是因此,對于這個侄女的變化,他是感受最大的。
萬年前,在龍族見她時,她還是會朝着他笑,乖乖喊舅舅的小團子,然而,等他遊曆回來,在神界再次見到她時,她已經變成了冷淡疏離的小姑娘,再也不會笑着叫他舅舅。
再後來,她繼任龍族少主,用年幼的身軀握起長劍,斬殺邪道,染上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血腥。
她變得愈發果斷冷漠,再沒有幼時的活潑開朗。
若是沒有鳳七之事,他沒有被迫下凡,沒有看到她在凡間度過的二十幾年中,真心實意的放松溫和,他真的會以為,
從前的那個小時笙,不見了。
龍族大多強勢叛逆,就算是時寒也不例外,隻有時笙,天生心軟,即使被取走了一半的情感,也依然平和溫暖。
她太過善良,以至于太容易吃虧。
顧修,應該是時衍,他在時氏生活了一萬年,族中長老教導他們愛衆生,愛萬族,護六界。
時夜尚未繼任族長之時,下界遊曆,救死扶傷,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但後來,他處置邪物時,被同行的朋友搶了功勞,原本這也沒什麼,他不用這些功勳為自己添色。
可對方在外大肆散布謠言,诋毀污蔑他貪财好色,為友不義,盡管後來這些謠言被澄清,但這也讓他心寒,自此對外人都多了一絲防備。
而時寒一萬歲後被送往龍族,她在龍族長到十萬歲,尚且純善不知時間黑暗。
預言讓她去做仙魔之戰的平定者,她去了,也平定了仙魔之戰。
但迎來的卻是氏族忌憚,無情的驅趕,她的心冷了,回到龍族隐居不出。
時衍和他們不同,他對于六界沒那麼重的憐憫之心,素來随心所欲,亦正亦邪。
所以,他其實挺不理解的,既然已經寒心,為什麼又要教導女兒愛護蒼生,以天下安甯為己任。
這是什麼?
身為神族割舍不去的憐憫之心嗎?
時衍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收起了留影石。
“走吧,該回去了”
顧凜看了看漸亮的天色,的确該回去了,氏族,在等着被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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