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劫4
畹兒望着姨媽遠去的身影,心也一點點的安靜了下來。扭過身,望着戲樓的王媽媽,不知該說什麼。
王媽媽年歲約莫三十上下,容貌看着倒是和善,一雙細眉眼,透着不招人煩的精明。她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輕輕拉起畹兒的小手,領着她進了戲樓。
一片悠揚的笛聲傳來,畹兒便被吸引了。那曲子是慣常聽過的,正是昆劇的着名片段《遊園驚夢》。
這段昆戲畹兒不知聽過幾百次了,此時又聽到,那熟悉的旋律讓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呆呆的站立在戲台不遠的地方,看戲台上的杜麗娘遊園賞春,舞台不大,卻仿佛真的盛滿了春光,那一片片的“姹紫嫣紅”,那“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還有那“瀝瀝莺聲溜的圓”,畹兒好像真的看到了一片無人看管的花園,卻點綴着絢麗流動的美麗花朵,充溢着一派暖洋洋的春意,叫人癡迷。
曲終,畹兒還是呆呆的立着,戲台上的杜麗娘臨下台時注意到了戲台下的那個小丫頭,愣了一下,便走到戲台邊,随聲問道,“王媽媽,這孩子是來學戲的?”
畹兒擡起頭,眼前的杜麗娘戴着花簪,描着深細的眼線,塗脂抹粉,衣帶翩跹,就像是天上的仙女般,畹兒不知怎的一時沒有忍住,忽然嘤嘤的哭了起來。
杜麗娘看到她的淚水,輕輕皺了皺眉頭,她對王媽媽溫言說,“來,這會子她也該餓了,媽媽先領她去廚房吃點東西吧,晚些時候我得空了帶過來我好好瞅瞅。”
畹兒便跟着王媽媽左拐右拐的,拐進戲台邊的一個小房間,裡面擺了幾樣小菜,一份湯點并一小碗米飯。王媽媽把飯菜推到她的面前,輕聲說“吃吧,趁熱。”
畹兒早就餓了,聽到她這麼說,便隻微微笑了一下,随後低頭吃了起來。王媽媽坐在旁邊,看着畹兒,許久,說:“一會兒,我便帶你去見青青,她就是你以後的師父了。”
畹兒應聲:“好,謝謝媽媽。”
待畹兒吃好了飯食,王媽媽領着她來到二樓側間兒,那剛從戲台上下來的杜麗娘見到畹兒,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仔細打量起來,眼前的小丫頭,雖說年歲不大,卻生的靈秀窈窕,面目溫潤,行動便有輕妙韻緻,看樣子還真是個學戲的好苗子。
王媽媽看了看青青的表情,想來對這個小丫頭應是滿意的,便又說道,“丫頭,這是我們戲班子台柱子,青青姑娘。剛才她唱的,你覺得怎麼樣啊?”
“好聽。”畹兒信口答道。
畹兒誠懇的回答道,青青笑了笑,而後溫言說,“小姑娘叫什麼?來了戲樓子,便要起個藝名,再不能叫本家的名兒。”
“回姐姐話,我姓陳,叫畹芬,爹爹娘親都叫我畹兒。”
青青想了一下,說,“嗯,倒是個小家碧玉的名字,卻沒有角兒的風緻。這姓就别改了,還是姓陳,名字呢就改個朗朗上口,又好記又好聽的,就叫圓圓吧。陳圓圓,你可喜歡?”
畹兒忽然就笑了,好像這個名字早就等了自己許久,總算接上頭了。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這個名字在十年後,會成為一個朝代的噩夢。
陳圓圓,的塵緣,自此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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