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夾擊下,慶德帝又急又怒,連病都氣重了,這次病得厲害,宗室王公都進宮探病,太子殿下侍病回來,在宮巷裡被聖上的兄弟廣平王堵個正着。
廣平王和慶德帝是同胞兄弟,從來耿直,徑直問蕭景衍:“子曰:‘事父母幾谏。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太子殿下向來學問好,怎麼連孝字怎麼寫都忘了?”
蕭景衍神色淡淡:“先師雖然也教孔子,但并沒教我愚孝。西戎虎視眈眈,父皇一味縱容,養虎為患,還淩遲谏臣,讓人寒心。皇叔讓我對父皇盡孝,不知道有誰對祖宗傳下來的宗廟社稷盡孝?”
廣平王說不過,悻悻走了。結果一回頭又被起居郎一字不改地寫了上去,氣得倒仰。
但太子雖然暗地裡事沒少做,明面上仍是恭恭敬敬,一點錯挑不出來。慶德帝當年也是把滿朝文武捏在手心裡的,如何看不懂這形勢。他如今不比壯年,日薄西山,世人皆有私心,就算不在乎自己下場,也要為子孫後代做打算。得罪皇帝雖然恐怖,不過這一兩年的事,得罪太子,恐怕幾代人都翻不了身。所以除了淨衛和幾個回不了頭的老臣,誰還敢為他沖鋒陷陣。
皇子雖多,小的小,年長的都不堪大用,雖說大周不是沒廢過太子,但慶德帝真要為一時之氣把個鶴立雞群的嫡子廢了,就算他不怕見了祖宗慚愧,恐怕煌煌史冊,也饒不過他。
再說了,這個太子,已經不是他廢得了的了。
太學,翰林院,刑部,到處都是他的人,慶德帝剛把敖仲調回京中衛戍軍——敖仲在南疆打了這許多年,勞民傷财,所以心中也警醒,是軍中少有的主和派。誰知道太子轉眼就把敖霁派到了邊疆,敖仲就這麼一個兒子,真是打蛇七寸。
次日敖仲進宮請安,五十多歲的老将軍,已是身經百戰,鬓發花白。養心閣裡燈火昏黃,一時間君臣竟相對無言。
慶德帝心中如煎,隻得苦笑道:“民間常說,子女是生來讨債的,原也有幾分道理。”
敖仲隻是沉默。
他能說什麼呢,歲月不曾饒過當年意氣風發的帝王,也不曾饒過征南闖北的大将軍。年輕人是這個世上最無畏的破壞者,最擅長推倒父輩的神像,在廢墟上建起一座新的宮殿。就像他們年輕時做過的那樣。
時間是站在他們那邊的。
慶德帝心中正傷感,隻聽得旁邊有哽咽聲,回頭一看,怒罵道:“你這老貨,哭什麼。”
原來是正在禦前伺候的段長福,正拿塊帕子捂着嘴,本來還小聲哭着,聽到這話,大放悲聲,道:“奴婢隻是想起主子前些年英明蓋世,所以傷感起來。”
他說着說着,竟跪下來,禱告道:“隻求老天爺讓主子快些好轉過來,奴婢願意下世為牛為馬。”
慶德帝訓斥道:“朕的身體自己心中有數,要你這老貨多嘴。”
敖仲反而淡淡勸道:“段公公也是一片忠心,聖上洪福齊天,萬壽無疆,不過是近來時氣不好,轉眼就能好轉了,快不要這樣了。”
正說話間,隻聽見外面傳道:“皇後娘娘駕到。”原是明懿皇後到了,敖仲是外臣,連忙避讓,行禮時看見宮女裙角如同雲霞般漫過,然後才是皇後的鳳尾裙,聖上病重,所以阖宮人都穿得鮮豔。
然而她向來是愛素淨的。
段長福向來怕她,行了禮之後連忙爬起來,皇後神色淡淡,問了安之後賜座,又問起宮女,陛下喝藥了不曾,今日晚膳用了多少。
明懿皇後年輕時,也是有名的美人,年歲上來,臉架子卻沒老,搖曳燈光下,仍然能瞥見當年傾國傾城的輪廓,景衍的眼睛像她,淡淡的,像山岚,也傲氣,無論什麼時候,總是端正的,一點凡塵不染。
那年樂遊原上桃花開得好,京中美人多争奇鬥豔,她卻穿白,脂粉不染,玉一般光潔的一張臉,京中人喚她“白衣觀音”,後來大婚後,慶德帝也說笑過:“敢問大士仙鄉何處?”
也許是今日的燈火太溫柔了,也勾起慶德帝心中一點柔情來,所以笑道:“我剛剛還和敖仲說呢,景衍的脾氣,活脫脫是你當年的樣子。”
皇後垂着眼睛,一點眼波不露,淡淡道:“臣妾當年是什麼樣子,臣妾自己都忘了。”
慶德帝碰了個軟釘子,氣氛一時間便冷下來,過了一會兒,才有點自嘲地道:“要是為權,朕也算了,偏偏不是為權,個中原因,真叫朕對着滿朝文武都說不出口。”
淨衛因為郦道永抓了東宮伴讀,太子星夜馳回救人。本來不插手郦道永之事,隻因伴讀卷進去,立馬全力為郦道永脫罪,慶德帝耳目靈敏,如何看不出這其中的因果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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