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開始的震驚,直到慢慢平靜下來,一點點看着腦中閃過的畫面,漸漸也明白,這便可能是自己的前世,雖不知為何現在冒了出來,但,法海卻也不不想去管。
龐雜的記憶裡,幾乎每一段都會出現那個女子,雖然是不同的國度,不同的衣飾,但不同的卻是那張臉,那種神态。
但不同的是看他的眼神,從一開始如繁星閃耀,到中間的無焦無距,再到後面的戒備警惕,至最終的恨意決絕。
法海也能感受到記憶裡自己的心情,從最初的愛意難平,到中間的心有不甘,再到再次相見的喜不自勝,至最終的釋然放下,但從最後畫面中自己落下的一滴淚裡,自己真的在前世放下了麼?!
也不知多久,這些記憶終于在法海腦海中完整地閃現了一次,随即便消失了,但法海知道,他們隻是融合進了自己今世的記憶,因為自己随便一想,便能回憶起前世的那些片段。
如此,是否意味着自己現在既是前世,又是今生,那麼,我是誰?
我到底是這段記憶裡佛陀口中的阿難,還是法海?
回憶起前世記憶中的那個女子,法海第一次覺得心頭酸楚,有種割舍不下的難受,更有一種想要踏遍千山萬水,隻為和她相遇的沖動,但自己是真的心中有她麼,真的要舍棄佛陀,去尋找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子,并與她長相厮守麼?
這時,法海才終究明白在前世,自己下山時佛陀所說,情愛乃是修行第一大劫,旁人根本無能為力,隻能旁觀,終究是需要自己度過。
法海頓時在心中既有對前世阿難的怨恨,為何不聽佛陀教誨,守好戒律,卻陷入情劫,一面又是疑惑,為何自己已重新為人,前世記憶卻又恢複。
為何不能重新為人後,讓自己的記憶變成空白,重新來過,反而此時出現,讓自己如此痛苦!
到了最終,心中逐漸被一種恨意彌漫,俱是因為那女子,否則自己如何能在前世毅然離開佛陀,離開靈山,更是因為那女子,緻自己奔波數百年,最終一切深情俱化為泡影,而記憶裡那一劍,更是讓自己喪命,今世,關于這女子的記憶又陰魂不散,來糾纏自己!
難道今世這百年修行又要因這女子而功虧一篑麼?
種種問題,讓法海在洞内焦躁不已,或坐或立,繼而一聲聲咆哮,震的洞内山石紛紛掉落,洞外送飯的沙彌聽着洞内宛如洪荒猛獸般嘶吼,吓得面如土色,手中飯菜竟也把持不住,掉落在地,汁水飛濺,沙彌卻是顧不得收拾,轉身飛也似去找玄慈。
過了一會,玄慈健步如飛般趕了過來,在洞口凝神細聽,那嘶吼聲仍是不絕于耳,玄慈卻不知,原也有閉關高僧,但從未有過如此現象,但亦知,此時法海必受心魔影響,若不幹預,則必會走火入魔。
于是,玄慈也不管地上飯菜汁水,盤膝坐下,雙手合十,高聲念誦:
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衆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
原來便是《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此經主張萬物萬事皆為空幻不實,教導人不執着于相,即對于現實世界不應執着或留戀,乃是禅宗固人心性,破除魔障的無上妙法。
随着經文念誦,洞内嘶吼聲漸漸息了,最終更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身邊僧人問道:住持,我等可要進去看看,免得法海大師有了什麼意外?
玄慈起身,駐足看了洞口一會,搖了搖手道:不必,心魔須自己克服,旁人去了,于事無補,一切且看法海自己,他為得到高僧,想來必能度過此難關。
說罷,吩咐沙彌一日兩餐不可缺了,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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