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羊回家,遠遠地望到村頭圍攏很多人,麟柳急匆匆趕過去一看究竟。隻見一女子站在十多米高的大楊樹的樹梢上高聲喊叫:“寶兒……回來,寶兒……回來……”,仿佛懸在空中,身子随着樹梢大幅度地搖晃。十分危急,人群中七嘴八舌地議論着,有的說撥打“119”求援,但消防隊距離這裡較遠,即使消防隊急速趕來,恐怕也已經發生事故了。人們心急如焚,躁動不安。女子旁若無人地高喊如故,仿佛生死與她毫不相幹。
麟柳熟悉這個發瘋的村婦。瘋女原來長得很俊俏,丈夫是跑長途的司機,生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兒子5歲那年,出了車禍,葬送了生命。老公聽說後,開車往家趕,由于心急,把車開進了河裡,也死亡了。經受不住打擊,她患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先前沒有治療,後來治療無效,就這樣發瘋了。瘋女渾身髒兮兮的,見到别人的孩子,就抱在懷裡,含混不清地說:“寶兒,寶兒,我的寶兒。”然後滿足地偷樂,但孩子被吓得娃娃大哭。後來,大人帶孩子都躲着她。她撈不到孩子,就抓住貓抱進懷裡,撫摸着老貓,仍然喊着“我的寶兒”。村民大都不敢跟她說話,麟柳卻對她很關心,對她說話很熱情,有時候給她好吃的東西。瘋女最喜歡麟柳。
麟柳站在大樹下,對着瘋女喊:“秀嬸,我把寶兒給你找回來了,快下來吧,注意慢慢地下來。”
瘋女停止了呼喊,稍停了一下,發狂地大笑,然後麻利地往下爬下來,還沒落地,大家圍上去,把她抓住。她身後拴着一個布娃娃,憨态可掬,十分可愛。隻見她蓬頭垢面,衣冠不整,面色灰白,眼睛直勾勾地看人,十分吓人。
麟柳輕輕拍着瘋女肩膀的問道:“秀嬸,爬這麼高多危險啊,你上去幹啥去了?”
瘋女吐詞不清地說:“寶兒,寶兒上天了,我做了……布……布娃娃,想……想從天上把寶兒……換回來……”
“我的天啊,用布娃娃從天上把孩子換回來!這是多麼痛徹心扉的思念,是多麼深厚的母愛啊!”麟柳心裡想。
大家都說麟柳救了瘋女一命,麟柳是心善的好姑娘。但這次“布娃換子”事件,給麟柳深刻的教訓——珍惜生命,千萬不能發瘋。
回到家,爹聽說麟柳救人的經過,嚷道:“傻丫頭,你救人是好事,你想過沒有,這有多麼危險嗎?萬一瘋子那會從樹上摔下來出了人命,你能說不清麼?”
“救人要緊,其他沒多想。”麟柳說。
正說話間,瘋女上門來了,沒進門就喊道:“我的寶兒,我的寶兒在……哪裡?你給我……寶兒。”
“不能了吧,我看你怎麼辦吧?”爹責怪麟柳說。
麟柳拉住瘋女的手說:“秀嬸,寶兒在天上做官呢,不能随便下凡,他天天看着你呢,你要表現好,要聽話,這樣寶兒才能安心當官,才能提拔地快。”
瘋女聽麟柳這麼一說,“嘿嘿”地笑了,對麟柳說:“俺……俺聽柳兒的,柳兒……柳兒對俺好,俺聽話……聽話,不鬧了。”然後,她安心地回家了。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麟柳一陣心酸。從此,瘋女再沒有這樣大鬧過,而是見人就笑眯眯地說:“俺寶兒……寶兒在天上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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