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留白同樣不懂為何眼前的小姑娘一會開心,一會皺眉的。他屏住呼吸,拿起一旁的掃帚就着地上的灰塵将自己吐出的水掃掉。
他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嫌棄,可他知道這個味道不好聞,他不想熏着她,熏着眼前這個對他極其有耐心的小姑娘。
他垂着眸,腦海突然閃過穿着奇裝異服的男子面帶猙獰地拿着碗朝他走來,他拼命地掙紮想要躲開那隻手卻總是徒勞。
“嘔——”
留白猛地躬身,将喝下的粥全都吐了出來,吐到肚子裡再沒有東西後,他還在不停地幹嘔,眼角因為難受不自覺地泛紅,湧出細細的淚痕,面色蒼白帶着細微的汗珠。
顧傾禾被他突如其來的嘔吐聲吓得連忙起身:“留白?”
她快步走了過來,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和不解。
明明她都屏蔽了他的嗅覺,隻要聞不到味兒咽下去就好了,怎麼又吐了,怎麼就是治不好呢。
看着因難受不停躬着身,風一吹就能倒地的單薄少年,顧傾禾的心漸漸跟着難受,就好像曾經也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她一樣也沒能留住他。
留白捂着胸口慢慢直起身,平日裡懵懵懂懂的狗狗眼布滿血絲:“别過來!”
着急想要了解情況的顧傾禾并沒有聽他的話,留白眼裡帶着懇求,放低聲音對她說:“别過來,髒,求你……”
顧傾禾被這個眼神震得心絞:“不髒,留白不髒。”
眼淚“刷”地一下滴落,顧傾禾神色怔怔地擡手抹了把,她好像曾經真的失去過某人,不然為何現在總想要挽留,為何會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悔恨。
見她落淚,留白“蹭”地一下躍了過去,輕輕替她擦拭着:“為何哭?你也像我一樣難受麼?”
“我不想你難受。”留白呢喃,眼裡全是迷惘:“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顧傾禾偏頭避開他的手,穿越異世的驚懼與前世無親無故的委屈在這一瞬間盡數爆。
她心中有個極其讨厭的古人,那人帶走了她的父母,那人是她們美食圈的遺憾,那人也在宴朝,那人也叫留白。
可眼前的人名字是她取的。所以說,在取這個名字時,她就帶了私心,她希望他不是真正的留白。早在知道這個朝代是宴朝時,她心中就充滿了怨恨,她恨文人筆下一個莫須有的痕迹,就讓她的父母争相奔跑去尋找真迹,最後死在尋寶的途中。
留給她的遺物僅僅隻有一本殘記。
在老大夫那知道自己撿回來的人有胃病時,她的目的就不純了。
她想要治好他,想要這個世上沒有厭食而亡的衛留白,沒有衣帶寬可盛二人的衛宴時,這樣她的父母是不是就不會因尋他而去世。
可她治不好他,就像當年哭着求父母别去一樣,留不住他們。
“留白不叫留白了,好不好?”
跟前的小姑娘紅着眼眶,啞聲和他商量,留白第一次體會到心鈍鈍疼的感覺,是怎樣的難受,比皮肉被抽開被灑上鹽水還要疼上好幾倍,他遲鈍地收回被她躲開的手,點頭輕輕說了聲“好”。
他垂眼低聲請求:“再為我取個名吧。”
如果這個名字讓你難受,那便棄了吧。
隻要你還為我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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