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錯了吧,從最開始就錯了。
當年救下蘇飛渝後沒有把他留在季家就好了,随便給他找個寄養家庭打發掉不就好了。
蘇飛渝那麼聰明獨立,讨人喜歡,在普通的家庭裡也能很好地長大吧,他會上當地的公立高中,會交到很好的朋友,因為成績優異被當做家裡的驕傲,會考上首都的大學,做醫生,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或者季潮能敏銳一點,早點發現季薄祝的心思也好啊。
如果刻意疏遠一些,不要表露出自己的在意,把蘇飛渝的才能好好地藏起來,在季薄祝面前表現得更無所謂點,讓他認為蘇飛渝對季家來說無關緊要——那樣的話蘇飛渝能低調安穩地長到十八歲嗎,會在季潮告白的時候像今天這樣回應嗎,還會像重視家人一般重視季潮嗎,又會在什麼時候忽然開竅,對季潮說我也喜歡你?然後就能順順利利地離開季家吧,去首都讀夢想的醫科大,被很多人追求,偶爾會想起季潮,可能會選擇和季潮談一場不鹹不淡的異地戀,也可能不會,幾年後于醫院就職,與季家背地裡的肮髒事毫無關聯,一無所知地生活在離季潮很遠的城市裡。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如果季潮從不曾喜歡上蘇飛渝就好了,如果季潮不是季潮就好了,蘇飛渝是不是就能像其他所有人一樣,與人相愛,組成家庭,不會受那麼多的苦,做那麼多他不願意做的事,過幸福且平凡的一生?可是再怎麼想也沒用了,所有假設都毫無意義,眼前這個會很羞澀地說喜歡的蘇飛渝隻是昙花一現的幻夢,永遠、永遠不可能存在了。
看到錄像的第一眼,季潮就知道。
……因為蘇飛渝那樣痛苦,又那麼那麼的絕望,而季潮曾無數次地看到那個眼神,在A國唐人街昏暗的路燈下,在人聲寂靜的深夜機場,在季潮告白的煙花下,在季薄祝去世後的醫院,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酒店,在這麼多年與季潮擁抱親吻做愛的每一刻,原來蘇飛渝都在痛苦。
這些日子他一遍又一遍地夢見蘇飛渝18歲的那個晚上,散落煙花下蘇飛渝主動湊過來親吻他,為他口交,垂着眼很乖地把他射出的東西盡數吞咽,然後他們做愛,在蘇飛渝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裡,季潮進入他。
——“我為什麼沒有在18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就去死呢?”蘇飛渝聲嘶力竭的質問忽然炸響在耳邊。
一瞬間,這個曾是季潮人生最幸福的夜晚變為最不堪回首的噩夢。
那些在蘇飛渝崩潰時漏出的隻言片語組成了他不曾知曉的真實過往,一次又一次,季潮隻能呆呆看着蘇飛渝披着毯子緩緩起身,混着血絲的精液劃過赤裸腿根和腳踝,滴落在沙灘上,他跌跌撞撞地走着,如同被海洋召喚的塞壬,如今終于要舍棄塵世,回歸故鄉。
無法呼喚,無法觸碰,蘇飛渝平視着前方,眼角有風幹的淚痕,似一縷無法停留的風,擦過身側,在季潮的注視裡一步一步地走進冰冷海潮,沒有回頭。
那是一場沒有觀衆的葬禮,屬于16歲前的蘇飛渝。
——再也沒有人會像蘇飛渝曾經那樣無條件地、真心真意地愛季潮,那樣純粹的、很好很好的愛,再不會有人送給他。
而那道撕裂了蘇飛渝的傷口被藏在所有人若無其事的表皮下,腫脹潰爛,流出膿血,永遠也不會愈合了。
密密麻麻的恨蟲蟻般爬了上來,填滿他的骨血,在他的齒間碾磨——那些人,那些傷害了蘇飛渝的人,想要把他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可是已經太遲了,始作俑者的季薄祝、吳運華、錄像中的那些調教師……他們都死了,那些碾碎了蘇飛渝的、不可饒恕的罪行就這樣輕飄飄地被揭過,被遺忘在舊日塵埃中。
沒人贖罪,沒人忏悔,也無法補救,即使再怎樣憎恨,再怎樣想要複仇,也沒法做到了。
滿腔的恨意無處歸依,季潮目眦欲裂,幾乎要從眼中淌出血淚來。
他該恨誰?他還有誰能恨?質問自己的同時,答案便已呼之欲出——傷害蘇飛渝最多的,不是季薄祝也不是吳運華,是整個季家強加于他的重擔,是季潮那一無是處的愛。
是他自私地要把蘇飛渝綁在身邊,是他狂妄地覺得季薄祝不會對蘇飛渝下狠手,也是他愚蠢遲鈍,被蒙蔽,被欺騙,對蘇飛渝的苦難毫無察覺,反而親手将那傷口撕扯擴大,逼它流出新鮮血液。
最應該恨的,不是季薄祝不是吳運華,不是其他任何人,是他自己啊。
季潮才是蘇飛渝一切苦難的源頭。
密密麻麻的雪花默片鏡頭般在窗外的黑暗裡紛亂落下,不知不覺間蘇飛渝已經重新陷入昏睡,手臂卻仍軟軟環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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