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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朱砂(第1頁)

在前廳待了許久,竟不知何時陰雨天也升起了日頭。而此時那輪紅日慢慢西墜,霞光自地平線暈染開來,徐徐的涼風裹挾着淡淡的雨氣席卷而來。

幽香苑也因着背靠丞相府花園而得名,自孫芊兒入府,孫老太太便做主将她安排在了此處,而直至她被擡為姨娘也未搬離。

現下薄雨已停,花園裡的各色花香伴着微風攀上幽香苑的院牆,彌漫整個院子。

元娘也是頭一次來此處,嗅着淡淡的花香胸口處的悶痛也消減了許多,微皺的額間也略有舒展。

“爺,姨娘還未醒,您先随奴婢在悅客堂稍作歇息,奴婢給幾位上茶。”說話的是孫芊兒的貼身侍婢,自是她母家送來的陪嫁,玲珑。

玲珑不識裴元修的身份,隻得曲膝向着孫少卿低聲開口。

“玲珑,芊兒所食的那碟雲片糕可還在?”孫少卿眼神瞥向裡屋,眉宇之間皆是淡淡的擔憂之色。

他也說不上多喜歡孫芊兒,隻是比起事事要強的袖娘來說,孫芊兒可謂乖順聽話,更何況這脾氣秉性也像極了元娘,所以他對她也多牽挂幾分,尤其是如今孫芊兒還懷有他的骨肉。

聞言,玲珑眼底劃過一絲遲疑,随即又消失不見,她雙手交疊,聲音也未有絲毫變化,繼續開口,“自然,自然在,奴婢即刻給您呈上。”

“好,我們去悅客堂等你。”孫少卿收回自己的目光,側身讓出一條路來,拱手向着裴元修道,“王爺,請。”

裴元修面上沒有絲毫變化,全程未置一詞,隻是出了正堂,便暗中瞥了一眼身側的寒夜。

寒夜也随之領會,腳步微動,悄悄跟上了玲珑的身影。

待裴元修幾人剛在悅客堂坐定,袖娘也攙扶着孫老太太到了此處。

而這堂中的局勢卻依舊是劍拔弩張,孫老太太自顧自地緩緩坐在堂下,不是她不想坐在上首,是現下裴元修攜着元娘二人一左一右坐在那裡,見元娘欲起身行禮,也被裴元修按了回去。

玲珑端着那碟雲片糕進來時,擡首便看到了身份尊貴的孫老夫人竟屈居人下,她本有些慌亂的眸子此刻更是恐慌,胸口處的響聲震耳欲聾。

“将糕點給王爺呈上去吧。”孫少卿微微擡眸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裴元修,柔聲向着玲珑吩咐。

這碟雲片糕早已不若晨起剛出鍋時的香甜軟糯,盤中規規整整堆着四塊,還有半塊斜斜搭在頂部,單看品相仍是看不出異常。

元娘纖細的指尖捏起那已涼得發硬的半塊糕點,緩緩放在鼻尖輕嗅。

半晌,元娘垂眸,将糕點放回了碟中,神色凝重,她抿了抿唇瓣,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何?”孫少卿望着元娘突變的神色,焦急地開口詢問。

元娘眸中疑惑更甚,手腳越發冰涼。

她自信自己絕沒有在小廚房察覺到有朱砂的味道,可現下這糕點散發的淡淡苦澀,卻昭示确有朱砂摻與其中。

随即她側頭瞥向裴元修,似是想在他臉上尋到一絲信任與溫暖。

而裴元修也沒有辜負元娘,他起身擡手搭上元娘瘦弱的肩膀,将她按坐在椅上,然後随手将桌幾上溫熱的茶盞送入元娘手中。

良久,裴元修面向玲珑,淡淡吐出一句話,無人瞧見的眼底泛起一絲驚濤駭浪,“你叫……玲珑?”

裴元修低沉的嗓音如冬日寒風刺入玲珑的耳中,她垂着的頭埋得更甚,看不清眼中的情緒波動,她維持着恭敬,怯懦開口,“是……奴婢是玲珑。”

“好一個玲珑。”裴元修嗤笑,盯着玲珑的眸子越發深邃,喉嚨處微微滾動,冷笑出聲。

孫老太太望着複又坐在上首的裴元修,眉目更是不屑,隻當他是故意對玲珑施壓,悠悠開口,“王爺這是何意?這碟雲片糕大夫也已細細查過,确有朱砂,如今王爺面對如此鐵證不僅不主持公道,還要欺壓我孫府這麼一個小小的侍婢麼。”

“本王且問你,你家姨娘食了幾塊這雲片糕?”裴元修無視孫老太太滿含譏諷的言語,繼續對着垂首的玲珑開口。

玲珑似是被裴元修的氣勢所壓倒,竟四肢癱軟跪坐在堂中,聲音也不似剛剛的平穩,全身顫抖,斷斷續續地回應,“回……回……回王爺,姨娘……姨娘隻食了半塊。”說罷,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繼續開口,“可姨娘因等着孫少爺來院中過……過生辰,什麼都沒吃,就隻是……隻是食了這半塊雲片糕後便落了紅啊!奴婢不敢撒謊……望王爺明鑒!”

“你所說的話你自己可信!”玲珑的話音未落,寒夜便推門而入,聲音滿含譏諷。

須臾間,寒夜掠過玲珑身側,躬身将手中之物交到裴元修手中,恭敬開口,“王爺,奴才幸不辱命,此物是奴才在玲珑姑娘妝屜裡的暗匣中搜到的,這東西有何用處恐怕隻有玲珑姑娘自己才知曉。”

“奴婢不知,你是誰,為何要冤枉奴婢!”玲珑聽着寒夜的話,汗如雨下,反應極其激烈,高聲反駁。

裴元修垂眸掃了一眼除玲珑外怔愣的幾人,面中的冷漠更深。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這一字一句卻如刺骨的寒風直直刮進玲珑的胸口,“你說她隻食了半塊,但你隻知朱砂可至有孕者傷身,你又可知這朱砂需得食得多少才有用處!若真是這半塊雲片糕的過錯,那它面上定不會如常般無任何異樣!你還不說實話!當本王會如其他人般被你蒙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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