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婦幼醫院産科,分娩室内,一串清亮的嬰兒哭叫聲響起。
鐘麗芳躺在産床上,像一塊剛從水裡撈出的枯木,被汗水浸透的濕漉漉的發絲淩亂貼在蒼白的臉上,嘴唇亦毫無血色。循着嬰兒響亮的哭聲方向,她努力地偏過頭。醫生抱着嬰兒走了過來,探下身子,給她看了看孩子,道:“恭喜你,是個男孩,6斤6兩。”
鐘麗芳艱難的睜大那兩隻布滿血絲的無神眼睛,虛弱的笑了笑,心裡的苦澀在這一刻化成巨大的欣喜——紀英,看看吧,這是我們的孩子啊,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我們血脈的延續,我們的婚姻還是有救的……
她不知道生下這個孩子到底用了多久,長時間的生産已經讓她麻木,身體的疼痛好像都遠離自己而去,隻剩下昏昏沉沉的感覺鋪天蓋地朝她席卷而來。恍惚中,她聽到房間裡的腳步聲雜亂起來。有人在說:“這流血量怎麼這麼小呢?快檢查一下。糟了,大量血液積聚在宮腔中,快,快快,準備急救,産婦大出血了。”
“産後大出血,産婦已休克,準備急救,需要輸血,小李,找産婦親屬過來,快!”
産後大出血?說的可是我?紀英,你現在在哪裡?來看看我,看看我們的孩子,可好?
鐘麗芳奮力想睜開眼睛,可是身體一點也不聽使喚,她隻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沉,如同千斤的秤砣壓在身上。而思想卻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就好像天空中的雲朵,風中的蒲公英,越漂越遠,越升越高,就在這飄忽中,往事一幕幕的回放。
鐘麗芳滿心難過:我這是要死了嗎?可惜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眼孩子,醫生說是6斤6兩吧,真好,六六大順呢,孩子一生一定平安順遂。紀英,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說過嗎?不論男女,孩子的小名都叫果果,你虧欠我那麼多,可要好好對待我們的小果果,他是你的孩子,你會善待他的,是吧?可是,你會嗎……
是的,向紀英,你會嗎?你可還記得你的承諾,許我的一生?你現在又在哪裡?是在VIP房裡陪張娜養胎,還是在廚房裡給張娜小心翼翼地煲着營養湯。可笑我短暫的一生裡對你滿心滿意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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