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婆娘不講道理,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武二殺了人,你找武大和這位小娘子幹甚?照你那樣說,你家闫三以前胡作非為,那些人也應該來為難你才對!”
我聽見人群中一個人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我一擡頭,發現那人正是西門慶。
西門慶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我,眼光中充滿了憐惜。
“西門大官人,我家男人隻是說了幾句别處聽來的玩笑話,就應該被打死嗎?我來找武家娘子,正是因為她叔叔打死我男人,是為了替她出氣!我不管,沒了闫三,我們娘三個活不下去,你要是想勸我,幹脆打死我算了!”
婦人說完,又悲天跄地地号叫起來。
我其實很同情這娘三個,如果真吃不上飯,我願意給他們一口飯吃,我也願意給她我現在所有的錢,讓她的日子好過點。
但是我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今天來這裡鬧,究竟是為哪般,我必須弄清楚這些,還有,那些錢是武大的,我還得同他商量商量。
“闫家大嫂,你起來吧!現在人死的死,走的走,你哭也沒有用,倒不如咱們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個平衡之策……”
“一千兩!給我我就走,不給我就住這裡!”
“闫三家的,你纏着武家小娘子有什麼用,你再不走,我去報官了。”西門慶又幫我說話了。
“謝謝西門大官人的好意,報官倒是大可不必。闫家嫂子,你就住我家吧,一千兩銀子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來,你住我家,我有一口吃的,你家孩子就不會餓着,你看看,這倆孩子跟着你在外面怪可憐的。”
我一面說着,一面去竈間端來一盆熱水,替兩個小家夥洗起臉來。
兩個孩子洗去了臉上的污垢,露出了可愛的真容。
婦人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做,她呆住了,茫然不知所措。
“我家還有點布料,今兒個我就給這倆孩子量體裁衣,你瞧瞧,把這倆孩子給凍得!闫家大嫂,你也别坐門檻了,來凳子上吃點炊餅,喝口熱茶吧!”
我不急不慢,輕輕走到門檻邊去拉那婦人,這時,人群閃開了一條縫,我看見武大挑着籮筐回來了。
婦人看見武大,又哇的一聲哭起來,她過去拉住武大的衣袖,故技重施,把之前對着我說的話又對着武大“要挾”了一遍。
武大黑着臉想甩開婦人,但因為身小力薄,沒能甩開。
武大惱了,說:“你找我作甚!你家男人那是咎由自取!你給我讓開!”
婦人抱着武大的腿不撒手,武大掙脫不開,周圍的人群開始哄笑。
武大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
西門慶過來了,他從腰間掏出了一個裝銀子的荷包遞給那婦人。婦人立即松了手,去接荷包。
“錢袋子都給你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得慢慢談,武大不過是個賣炊餅的,你讓他拿一千兩銀子,這無異于天方夜譚。武家小娘子是個好人,她同情你,但你總不能讓别人養着你的孩子呀!”
衆人都附和着,武大見西門慶為他解圍,也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要是你們信得過我,這事我來做個中間人,闫家大嫂,天不早了,你回去吧,這錢也夠你們花一陣子了,以後的事,咱們再聊。”
西門慶的話說得胸有成竹,婦人拿了錢也特别聽話,她招呼着兩個孩子走了。
人群散了,隻有武大還站在那裡對西門慶說着感激的話,西門慶胡亂點頭應付着他,眼睛卻一直死死地盯着我。
晚上,我主動跟武大說明天會去闫家看看,武大卻連連搖頭。
“你去闫家,還不如去西門大官人家,你對他說說好話,讓他從中為我們好好調解,看看能不能少給點錢,讓闫家不再追究。武二畢竟在縣衙裡幹過事,隻要縣令睜隻眼閉隻眼,武二就可以回來了。”
我根本就不願意西門慶出面調解這事,更别說主動去求西門慶了,但是我不能對武大說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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