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看過去,金珠愛手指的是“百合炒水芹”,不覺一愣。
百合炒水芹本是南方菜色,因為睿王府總管張德廣知道李香君來自江南,提醒過香膳坊要弄些南方吃食給福瀛閣。此道菜特點是一青二白,百合清白甘潤,水芹翠綠新鮮,兩味素菜相配,青白相間,口味鮮鹹輕淡,深受女士喜愛。如果說在湯菜中下毒,一般來說比較容易,因為湯中更易溶入毒物,如果再加以味道厚重的湯汁,就更容易掩蓋異味。所以李香君一直在想那道烏雞菌湯裡可能有毒,而自己當時沒有察覺,但金珠愛卻懷疑這道素菜,令李香君大為不解。
金珠愛繼續看着那菜單。“下毒之術古已有之,但我研習中華《毒經》之說,認為高手用毒的最高界是無痕形,不可追,定要使人受毒于無痕之處。所以能以食物為毒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我師從于我李朝先師祖徐長今,她不僅深研藥學,更對食物補益多有研習。她因此也發現了一些食物既可養生,亦可為害。”
“那為何這道普通清素菜色竟然可以為毒呢?”
“這正是令我擔心之一,這道菜色看似簡單幹淨,但是如果偷換其中一味原料,或令此菜成為毒藥。”
“什麼?哪一個?”李香君臉色頓變。
“就是水芹。”
“水芹?”
“是,平時來說,水芹本是一道常見菜,沒有人會對這個菜産生懷疑。但是,有種野生芹菜,卻是毒芹。而毒芹形狀味道幾乎與水芹相同,誤食此芹,便會直接侵于心肺,傷害肺經,最終會無法呼吸而死。我本不知哪個菜有問題,而太醫認定夫人肺經受損,那我認為多半是因為是此味毒芹所緻。所以我的擔心是,如果不是大廚誤用了毒芹,那麼此人用毒技法一定是高手。”
“啊!那太可惜了,沒有留下那些剩菜試在動物身上,便可得知了。”
“我正是讓我奇怪的第二件事。毒芹毒性甚大,吃了以後,幾乎可以立刻毒發而死,如果立時發作,也就容易找到那些剩菜。但因為夫人是過了很久才發作。這實屬異常。除了這些飯菜,夫人可是服用了其他藥物,使毒發延後了?”金珠愛沉思道。
“我隻是喝了些茶水而已。隻是普通的香茶。”
“這很奇怪。如果真是毒芹,這樣的發作卻是沒有道理。這樣一來,白白銷滅了物證。”
李香君不知道還有毒芹,回想那日看到有此南方輕素菜色,确實為之一喜,也多吃了不少,但并沒想到此菜竟然可能是毒藥。“如此說來,有無可能隻是誤用了食材?”
“也不能排除。但毒芹隻是收獲于秋季,如果能在這冬天仍有新鮮毒芹,這在北京并不易得。睿王府香膳坊是誰進的菜,可以查問。”
李香君眼睛一亮,好像是在迷霧中見到了一絲陽光,但心中隐隐對金珠愛有些慚愧,因為她開始懷疑是紫涵堂的勢力,下毒殺人滅口,而金珠愛的坦誠分析,消解了她的多數懷疑,可也讓她的懷疑對象更加虛無飄渺,讓她又一次失去了目标。
“香君夫人,你遭此劫難,應是你參預了瑾惠被害一事,恐怕你暗自查訪她遇害緣由,傷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事到如今,你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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