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嗬——”
接連不斷的抽吸從緊咬的齒間溢出,唐喆學緊繃着身體,額角脖頸的血管根根暴凸于皮表。除了被林冬抱住的胳膊,身上還壓了好幾隻手,每一隻都禁锢着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他們是為他好,如果當着幾十号同僚把楊越打成重傷,他這身警服脫定了。
但他無法面對,面對樊麗僅僅因為寫給自己的一封信,就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然而鮮活的生命已成森森白骨,無論他現在做什麼,都無法挽回既已發生的一切。
感覺到懷裡的胳膊漸漸放松下來,林冬朝壓着唐喆學的人偏了下頭,示意他們把人交給自己就行。這樣的憤怒,不,比這更難以控制的憤怒他都經曆過,沒人比他更能理解唐喆學現在的感受。
把人從沙子裡拖起來,撣去彼此膝蓋上的沙粒,他擡手按住那劇烈起伏的胸口,輕聲說:“樊麗希望你為她做的事情,你已經做到了……你找到她了,這就夠了。”
閉上眼,唐喆學低頭将臉埋進林冬的肩窩。海風吹亂了發絲,寒意漸漸沁入皮膚,沉默許久,他忽然說:“組長,樊麗的死我有責任,但是,我不心虛……因為殺她的不是我!”
心髒倏地抽緊,林冬收攏手臂,牢牢擁住那重重起伏的背部。
—
當聽到自己将以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批捕,徐廣旭的神情稍有慌亂,卻轉眼間閃瞬即逝。他抹了把頭發,将睡亂的鬓角抹平,看向林冬的眼神凝起絲不屑:“你沒辦法證明我知道她當時還活着,不信你可以問楊越和我女兒,他們也都認為樊麗已經死了,過失殺人的話,我覺得法官可能還願意花點時間來審理。”
隔着臨時牢房的鐵栅欄,林冬沖他拎起一份DNA檢測報告:“你搞了那麼多年的法律,一直在鑽她的空子,怎麼到了自己頭上就犯傻呢?你忘了她被你扔下水泥池之前,狠狠抓了你一把麼?她的遺骨,尤其是兩隻手,全都被水泥包住了,殘留在指甲縫裡的DNA相當完整……現在去和法官說你不知道她當時沒死,你覺着法官會相信麼?”
徐廣旭的身體晃了晃,他立刻擡手扶住鐵栅欄,面色迅速褪白發灰。
“徐栩和楊越不知道樊麗沒死,但是你知道,而且是非常清楚地知道……徐律師,友情提示,這案子将由姜彬姜檢察官做公訴人,你該知道他那個人,一向喜歡撺掇法官按最高量刑來判……你《刑法》學的好,現在請你告訴我,故意殺人罪的最高量刑是——”
林冬故意側過頭,傾身靠近。
“……死刑……”徐廣旭抽搐着嘴角擠出聲音,“林冬……别以為你比我好到哪去,我徐廣旭充其量隻害死過一個人,可你呢?你害死了七個!”
眼底浮起絲寒意,林冬冷冷地看着他,烏瞳之中沉得猶如不見底的深淵。
忽然之間,有一縷光,穿透了黑暗。
“我不心虛。”脫口而出的,是林冬從未為自己争辯過的言詞。他指向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頓:“他們的死,我有責任,但是,我不心虛!我活一天就是為了記他們一天,直到親眼看着像你這樣的殺人兇手伏法!”
徐廣旭倒退開兩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執法者,身形微微晃動。不管法律有多少空子可鑽,總有一條鐵律不變——
囚籠内外,隻有能理直氣壯站在外面的那一方,才是正義。
—
交接完所有案件資料,林冬回到辦公室。剛才樊麗的父母來了,在唐喆學的極力勸說下,他們沒有去看女兒的骸骨,隻在法醫出具的DNA對比報告上簽字确認後就離開了。
痛苦是必然的,同時也是份解脫。塵埃落定,懸在心頭的疑念終于煙消雲散,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心心念念那飄渺虛幻的期望。
辦公室裡的日光燈沒開,隻留了盞台燈做照明。唐喆學蜷在簡易行軍床上,背沖門口,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林冬知道那台燈是特意留給自己照亮用的,和他正相反,有光,唐喆學睡不踏實。
聽到門響,蜷在床上的人動了動,嗓音沙啞地問:“忙完了?”
“嗯,陳隊說後續的事情都由重案組來接手,結案報告紅姐那邊會出。”站到床邊,林冬弓下身,擡起手猶豫片刻,輕輕攏了把唐喆學那胡亂支棱着的短發,“睡吧,你這兩天都沒怎麼合過眼。”
他的手突然被抓住,慢慢向前帶去,扣住燙熱潮濕的眼眶。蹲下身,他屈起拇指摩挲着唐喆學指節上那些細碎傷口。都結痂了,略有紅腫,粗糙不平的觸感,不比在心中留下的傷更深。
唐喆學悶悶地發出聲音:“我睡不着,腦子裡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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