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雲走近了些,秦老夫人睜開眼,看了看她,竟是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又閉上了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謝晚雲粗通醫理,隻覺得老太太的症狀有些奇怪。這個年紀的人,若是突發急病,那多半就是中風一類,症狀多是口眼歪斜,手足麻痹。可秦老夫人卻隻是精神不濟,面白盜汗。這不像是生病,倒更像是中毒。
大夫把完了脈,搖搖頭,“老夫人不中用了,早些準備後事吧。”
屋子裡頓時哭聲四起。
魏氏撲到床頭跪倒,拉着秦老夫人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老太太,你這是怎麼了啊,昨兒還好好的,突然就病成這樣,你若有個好歹,讓媳婦怎麼活啊!咱們婆媳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您比我的親娘還親啊!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秦肅安眼裡也含了淚水,在床頭跪下,哽咽着說:“老太太!祖母!您可不能丢下我們啊,孫兒不孝,沒能讓您過上好日子,倒讓您遭了這麼多罪……”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抓着大夫問道:“大夫,我祖母到底是什麼病?怎麼這樣來勢洶洶,前幾日還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
大夫縷了縷山羊胡,說道:“老夫人年紀大了,今年冬天天氣又冷,難免引發舊疾,痰瘀阻絡,心血郁結,引起手腳發麻,胸腹疼痛,氣血運行不暢……”
“行了行了!誰聽你背藥書?”秦肅安不耐煩地揮揮手,“真的沒救了?怕是你醫術不精吧,我另找名醫去!”
大夫搖頭,收拾自己的藥箱,不冷不熱地說:“大爺便是尋遍了京城的名醫,也都是老夫這般說辭。”
柳芸兒哭哭啼啼拉住了秦肅安,“大爺,我知道您心裡難過,可還是要節哀順便,趁老太太還醒着,把該辦的事辦了,别留下遺憾啊!”
秦肅安一聽對啊!老太太還有遺産沒交待呢!也顧不得想其他的,趕緊去看秦老夫人怎麼樣了?
謝晚雲對秦老夫人沒有尊敬,隻有厭惡和痛恨,此時她也裝不出悲痛的模樣,更不屑于演戲。便隻安安靜靜地觀察着屋裡的幾個人。
柳芸兒做戲做全套,身子一矮便在床前跪下了,擡起衣袖遮住了臉,長一聲短一聲地哀号起來。
“老太太!芸兒一直沒有福氣在您跟前盡孝,最近好容易進了府,原想着好好彌補,誰成想,您這就要去了!到底是我沒福,還是您沒福氣啊!”
魏氏剛才聽柳芸兒說話就氣得渾身發抖,此時再也忍不住,也顧不得外人在場,劈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你這個掃帚星,烏鴉嘴!滿嘴胡言亂語地說什麼?你就知道老太太不行了,就要去了?我知道你恨着老太太和我,如今趁了你的心願了?我告訴你,你高興得未免早了些!再胡說八道,我大棒子打了你出去!趕緊滾到一邊去!”
魏明月見她發飚,趕緊把柳芸兒拉開,使了個眼色,悄悄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謝晚雲冷眼看着,隻覺得這兩個人怪怪的,魏明月的舉動分明是在維護柳芸兒。她們的關系何時變得這麼好了?
全哥兒早就吓傻了,大人們又哭又鬧,他娘又挨了打,可打人的是他祖母,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謝晚雲上前拉着他的手帶了出去,吩咐小厮送他回弄玉堂。
全哥兒拉着她的手不松開,仰起小臉問道:“大娘子,老太太真的要死了麼?”
謝晚雲看着孩子不安的眼睛,問道:“你怕嗎?”
全哥兒眼神暗下來,輕輕點頭,“怕,還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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