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某人腹诽“不守婦道”的陶夭夭,已經帶着小翠來到了破廟。
馬子軒再次看到她過來時,眼裡的光連藏都藏不住了。
“小馬哥,今天感覺怎麼樣?”
“嗯,好多了……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其實馬上軒不是認不出來,而是看到穿着男裝的女孩,感覺眼前一亮。他覺得,他從來就沒有見到過如此好看的人。哪怕是最簡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格外好看。
所以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又覺得有點驚豔。
“咳,這不是出門不方便嘛,穿這個感覺應該能好點。燒退了吧?沒再燒起來吧?”
“沒有,我們這種人命硬,不吃藥都沒事。”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給不給你治療都沒啥意義呗?”
陶夭夭故作生氣的,嘟起了嘴。
“不不不,不是,我沒有那意思,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怎麼是沒意義?我是說,給我浪費用那麼多錢和藥,有點不值得。我就是賤命一條,死了也無妨……”
“閉嘴,你胡說什麼呢?”陶夭夭打斷了他着急麻慌的解釋。
“怎麼就浪費了?怎麼就不值得了?怎麼就賤命了?還死了也無妨,你知不知道人的生命有多寶貴?它隻有一次,它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因為即使再富有的人,也隻有一次生命。有多少人拼盡力氣想活着,可是卻仍不能如願。我們能好好活着的人,為什麼不能珍惜它。”
看着女孩生氣的态度,馬子軒覺得好像自己的生活,也有了色彩。
他也有人唠叨,有人關心了嗎?
“……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
“小馬哥,生命沒有貴賤之分,我們能不能活的好,不能靠别人的施舍,而是要靠自己的努力。等你可以靠自己能力,過上好日子時,你的生命才會閃閃發光。”
馬子軒聽着她的輕言細語,心裡卻如被錘子錘擊到了一般,節節鎮痛……過往的經曆,好像都成了他羞恥的來源……
在那個下着大雪的夜裡,一個被趕出來的外室子流落街頭。
那時他才六歲,母親突然去世,父親在一夜之間成了陌生人,任由他們羞辱他,把他像狗一樣的趕到大街上。而對他完全不管不顧,再不見他。
看着天空中的鵝毛大雪,他的心就猶如這天氣一樣,冰冷無助,求告無門。為了能活下去,他跪在那個乞丐老大的腳下,就是希望他允許自己,也能在那條街上讨口飯吃。
跪了一天一夜,他終于如願了,但他的膝蓋也永遠的跪了下去……
從此,他真的就如同一條狗一樣,為了能吃飽,為了能活下去,他天天過着揺首乞憐,跪卧坐爬,死纏拉打的生活。
他不必有名字,不必有思想,甚至不必說話……隻要臉皮夠厚,隻要不要尊嚴,隻要夠狠,他就能活下去……
他早已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父母是誰?因為那些對于他來說,都是所有罪的來源,他本就不該生下來的,不是嗎?
現在突然有人來問他叫什麼?來告訴他生命不分貴賤?來讓他靠自己的努力過上好日子?
她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她經曆過什麼苦?什麼難?她體會過衆叛親離的感覺嗎?她知道快要被餓死時,那種絕望的饑寒交迫的感受嗎?她知道一個失去母親庇護得孩子,該如何長大嗎?
人一出生,他的命就分出了貴賤,分出了三六九等。哪怕你再不甘心,哪怕你再努力,你還是那個最卑賤的命,這輩子早已注定,怎能更改?怎會更改?又怎麼更改?
馬子軒的雙眼已經變得猩紅,他憤怒,他不甘……但是他知道,這個女孩是好心,是她救了他,他沒有資格對她發火。
他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她給予過他唯一的溫暖,那溫暖也不是自己這種人有資格擁有的。
臭水溝裡的爛蟲,怎配站在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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