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笑,&ldo;要是我,我也喜歡這樣伶俐的小姑娘。二姑媽性子剛正,勇表弟夫妻兩個要說機伶也談不上,偏生生出這樣伶俐的閨女來。&rdo;藍兒笑着捧上一盞蜜水,&ldo;蓉姑娘也很聰明啊,現在邊城人都知道蓉姑娘天資過人,五歲能詩的事呢。&rdo;袁氏喝一口,不以為然道,&ldo;做詩有什麼用,不當吃不當喝。若是個男孩子,以後考個功名,也有個前程。女孩子詩啊畫的,閨閣時拿來玩笑罷了,究竟不當大用。還不如長卿這樣做些針線,倒是實惠。&rdo;藍兒笑,&ldo;其實,也就是小戶人家的姑娘要自己做針線,像咱家的姑娘們,略知一二也就是了。有的是丫環婆子,哪個還要自己動手勞累?&rdo;袁氏笑,&ldo;是啊。&rdo;她還不至于容不下一個來讨好的小姑娘,何況,趙家日子越過越好,大家都是親戚,這于朱家沒有任何害處。她看中的是,趙勇剛升了職,趙家對朱家反是更加恭敬了。當真是不驕不躁,讓人另眼相待。真不知給老祖宗的小毛圍領是姑媽叫那丫頭做的,還是那丫頭自己做的。若是那丫頭自己的意思,并且不是湊巧,可真是聰明過人呐。袁氏迷迷糊糊的思量着,很快進入夢鄉。趙勇升職帶給趙家的改變絕對不是一星半點,包括趙家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有顯著提升。趙老太太與淩氏,以及趙長卿趙蓉姐妹,也有了更多的交際。尤其中秋前幾日,淩氏便有幾分忙亂,好在趙老太太是從苦日子過來的,很是沉得住氣,亦不驕狂,就算午飯也沒有多添一道菜,依舊十分簡樸。趙老太太說的明白,&ldo;有十兩銀子,就要過五兩銀子的日子。阿勇剛三十就升了正六品,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咱家并沒有什麼背景,你自己也不是特别的才幹出衆,唯獨勤奮踏實而已。&rdo;&ldo;阿勇,上峰既然就欣賞你這勤奮踏實,依我的笨主意,你若想日後再進一步,還要繼續做個踏實人才好。&rdo;趙老太太道,&ldo;還有如今你雖升了職,咱家的家底子也不敢與别人家相比的。孩子們眼瞅着也大了,我現在一天三頓有肉有蛋有雞有鴨的,已知足了。有了銀子,我也不要,你們攢起來,給卿丫頭、蓉丫頭多攢些嫁妝,給甯哥兒宇哥兒多攢些家底子。再者,以後若有機會,也得往上打點。&rdo;還有一樣,孩子們還小,若家裡大手大腳,孩子們有樣學樣,更非幸事。果然,趙老太太這樣一說,趙勇立刻警醒,就是淩氏,飛揚雀躍的心也平複許多。夫妻二人領了趙老太太的訓導後,行事更見謹慎。就是淩氏帶着兒女們去參加淩大姐的定親禮,也努力壓抑住衆人奉迎的得意,十分謙遜的同淩大太太淩老太太淩氏族人說話。趙長卿趙蓉則去了淩大姐的屋裡,見淩大姐一身鮮亮衣衫的坐在房中,臉上化着淡淡的妝,唇上點了胭脂,眉毛修的彎彎,頭上簪上精細的絹花兒與簪钗,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子羞澀的喜氣。淩大姐是家中長姐,向來是她照顧妹妹們,見趙長卿趙蓉過來,淩大姐忍羞道,&ldo;卿妹妹、蓉妹妹來了。&rdo;趙長卿笑,&ldo;大姐姐隻管安心坐着,陳家的人還沒來。&rdo;趙蓉也笑,&ldo;大姐姐今天打扮真好看。&rdo;淩三姐走到趙家姐妹跟前笑,&ldo;瞧蓉妹妹說的,莫非大姐姐以前就不好看了麼?&rdo;趙蓉笑,&ldo;今天同往日可不同。&rdo;淩大姐臉上紅紅的,嗔道,&ldo;你們也來打趣我。&rdo;又讓她們吃點心,問,&ldo;甯弟沒過來嗎?&rdo;趙長卿笑,&ldo;來了,他跟着爹爹去見外祖父和舅舅他們了,一會兒就過來。&rdo;趙蓉問淩三姐,&ldo;騰表兄也過來了嗎?&rdo;淩三姐笑,&ldo;阿騰在前頭。&rdo;趙蓉便不再多問了。淩家也有不少族人家的姐姐妹妹們過來,大家彼此見過,又是一番熱鬧。成親一般來說,講究的人家要三書六禮,不過,淩家非大戶,淩大姐的婆家也非大戶,故此,許多程序都是化繁為簡。定親主要就是交換聘書禮書,以及新郎家送了聘禮來,聘禮一般包括钗環首飾衣料布匹這類,再有男方還有請個全福太太過來幫淩大姐插戴。陳家人也來得不晚,因為除了換聘書禮書,還要過聘禮,儀式就要進行一段時間。再者,定親之後淩陳兩家便是親家,當有的應酬也是不能少的,所以,也得留出些時間來說話兒寒暄。淩大姐雖說又是羞怯又是緊張,其實她今天的事情真的不多,隻管穿戴齊整叫陳家來人瞧一瞧,陳家人再給她插戴一二首飾钗環就行了。今天陳家打頭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也是陳家媳婦,人稱陳三太太,能做全福人,可見是公婆丈夫兒女樣樣齊全的有福人。陳三太太的确也生得一臉福相,圓圓的臉上有着天生的好氣色,這并不是用胭脂描畫出來的妝容,而是真正的白裡透紅,常年保養出來的細緻白皙。陳三太太容貌隻是中上,眼角眉梢的蘊着一抹笑意,身上穿着駝色的厚緞子小毛衣裳,衣裳料子繡工無一不是上好,頭上插一二金钗,并不奢華,卻樣樣精美,一看就知道是個體面婦人。陳三太太一進來,屋子裡的女孩子們紛紛起身相見。陳三太太笑,&ldo;好一屋子花朵兒樣的女孩兒。&rdo;邊城的女孩子們是常出門的,見有長輩進來亦不羞怯,唯一有些害羞的就是淩大姐了。陳三太太拉着淩大姐的手狠狠的贊了幾句,把淩大姐贊的臉頰更紅了。先客套了一番,丫環捧上匣子,陳三太太取出钗環為淩大姐戴上,又摸着淩大姐的手道,&ldo;我就喜歡這樣溫柔漂亮的小姑娘。&rdo;淩家将回禮奉上,不外乎筆墨紙硯衣裳鞋襪一類,陳三太太客氣幾句,方歡歡喜喜的收了。又說了幾句話,一行人回到廳内,大家這才論起親戚說起話來。至于趙長卿等人,便陪着淩大姐說話。定親的這一整天都是極熱鬧的,及至陳家人與淩氏族人告辭,淩騰到後院給淩大姐道喜,淩三姐忍不住問,&ldo;阿騰,陳公子生得相貌如何?品性如何?&rdo;這一日,陳公子也要跟着一道來送聘禮的,隻是淩三姐等見不到罷了。淩騰笑,&ldo;都是極好的。陳兄已經在衙門裡做書吏了,舉止有禮,性子也好。&rdo;淩二太太笑對淩三姐道,&ldo;這還用得着問,你大伯大伯娘親自相看的人品,陳家也是懂禮的人家兒,自然是樣樣都好。&rdo;淩大太太臉上的笑就沒斷過,笑道,&ldo;隻要人好,踏實就行了。&rdo;雖然自家女兒自家看着好,淩大太太卻不是多麼心高的人。她知道長女性子溫柔,故此早提前細細打聽過,隻要門當戶對,關鍵是婆家性子好。不然,真嫁到個厲害人家,怕女兒要挨欺負的。所以,好幾家人提親,最後淩大太太定了陳家。淩氏笑道,&ldo;大姐兒的事定了,接下來就是忙二姐兒了。&rdo;&ldo;是啊。&rdo;長女還沒嫁,說到次女的親事,淩大太太已是滿心惆怅。趙長甯同淩騰一道過來内宅,趙長卿問他,&ldo;你中午怎麼沒來後頭吃飯?&rdo;趙長甯年紀還小,向來是跟着女眷在一處的。趙長甯道,&ldo;我跟騰表哥在一處啦。我現在大啦,也不好總跟女人們一起吃飯。&rdo;他實在不喜歡被婦人們捏來抱去,甯可在前頭跟男性長輩們在一起。趙長卿笑,&ldo;這也有理。&rdo;趙長甯頓時非常得意,隻是剛得意片刻,就又被母親叫了去問東問西。淩騰應付過長輩姐妹,方上前同趙長卿說話,笑道,&ldo;好些天沒見表妹了。&rdo;趙長卿笑,&ldo;是啊,表兄這些日子可好?聽說你現在課業越發忙了。&rdo;淩騰的确是許久沒見過趙長卿了,他每月必去給姑媽淩氏請安。隻是,他附學朱家族學,學裡休息的時間與官員休沐的日子相同,偶有去了,趙長卿多是不在的。不是受邀出門,就是去相熟的朋友家,總是不湊巧。淩騰已經是十一歲的少年,正在長個子的年紀,身量瘦削,五官清俊,穿一襲天青色棉袍,中束錦帶,已經有一種勃勃的挺拔之意。淩騰淺笑,&ldo;四書五經已經學了兩遍,現在先生指了前朝古文讓我讀。妹妹在念什麼書?&rdo;趙長卿笑,&ldo;閑來看些史書。&rdo;見兒子又去找趙長卿說話,淩二太太不禁對淩氏笑道,&ldo;阿騰與卿丫頭就是投緣,每回見面就書啊詩的說個沒完。&rdo;雖然對淩二太太有些意見,淩氏卻一向喜歡娘家侄子,笑望正在一畔說話的兩人道,&ldo;是啊,阿騰懂事,對姐妹們都極好的。&rdo;盡管趙長卿不大熱絡,态度平平,不過,對于淩騰,找個話題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淩騰已經由詩書說到花草,&ldo;今年我養了幾盆菊花,妹妹現在養什麼花呢?&rdo;趙長卿笑,&ldo;院子裡的薔薇已經謝了,隻餘下枝葉還蒼翠。倒是屋裡暖和,幾盆薔薇還在開花,還有幾盆菊花也在開花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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