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雙搶農忙,要把地裡的麥子收回來,再插秧,一收一種都要搶在這個節點。所以這時是很忙的。隊上能幹活的都出了門,十來歲的半大孩子也提着藍子跟在收割小麥的大人後面,把斷掉拉下的麥穗撿起來放在藍子裡,别說還有點小收獲,有的孩子能撿大半藍子,拿回家大人把殼去掉,用木春舂爛煮熟便是香噴噴的麥飯。
明珠在幫忙記賬,這一擔一百斤,這一擔九十斤。小麥一擔一擔上稱,明珠一筆一筆記,小臉上滿是認真。一天忙下來,隊長和會計一起來看畝産量,發現隻有三百斤,問明珠:這畝産量怎麼這樣低,記清楚了嗎?明珠認真的回答:當然,我可是一擔一擔認認真真計算的。隊長沉吟,這個畝産量報上去可是臉上沒光,肯定會挨批評,跟會計商量:把這畝産量寫高一點吧,人家能畝産萬斤,我們還不能畝産千斤嗎?哈哈,哈哈,兩人合計完笑着拿了賬本走了。
明珠心裡明白,其實這畝産量應該也沒有這麼低,隻是這麥穗在揚花的時候,麥粒還未成熟,肚子餓的人便褥着生吃,一把一把的就那樣把殼搓掉,喂進嘴裡,嚼碎吞咽下肚,嘴角還殘留着白色的麥漿。明珠從來沒有動過手,一次看到幾個社員這樣搓麥穗吃,明珠勸阻:還沒有熟,這樣太可惜了,過不了多久收獲的可是飽滿的麥粒,磨成面粉那用途多多了,能蒸饅頭能做面條還能烙餅多好呀,這樣糟蹋了實在可惜。結果招來一緻白眼:你是肚子不餓,站着說話不腰疼,這肚子餓的發慌,能進肚子的東西有啥可惜。其中一個光棍還拿眼睛輕佻的看明珠:你這麼漂亮的小媳婦指不定明裡暗裡幾個男人寵着,哪裡知道餓肚子的滋味。明珠氣得臉發紅,狠狠說道:我家有男人,我男人寵我關你屁事,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娘坦坦蕩蕩,幹幹淨淨,信不信雲誠回來抽你巴掌。說罷轉身離開,管不了别人,做好自己就成。
明珠挺直着的身闆透着倔強,被冤枉成小偷的時候甯願死也不背鍋,每天出工也不偷懶,也不想占便宜去讨好隊長,坦坦蕩蕩做人才不辜負來這人間一趟。
心裡憋着一股勁,回家把兩孩子叫到跟前教育:你們長大後一定要老老實實做人,不幹壞事,不坑蒙拐騙。太平懵懂的問:啥是坑蒙拐騙?什麼坑,要用鋤頭挖嗎?小丫頭天真無邪的笑臉讓明珠少了些疲憊,摸摸女兒的頭發說:不用鋤頭,等你讀書了就懂什麼是坑蒙拐騙了。
幹了一天活明珠有些累,到豬圈屋頭方便後準備洗洗睡覺,看到空空蕩蕩的豬圈暗想:唉,要是能自己養豬就好了。現在政策越來越嚴,之前還能養兩隻雞,現在也不準了,說是要割什麼資本主義的尾巴,這養豬養雞就是尾巴嗎?真不知道這日子啥時候能到頭。明珠摸摸肚子,肚子裡兩個多月的身孕還不怎麼顯懷,說也奇怪這胎很安靜,不犯孕吐也沒有特别特别想吃的。興許是知道現在日子難過,不跟大人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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