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還有的選嗎?!”
祝雁停厭惡地将人揮開,他後悔了,他當真後悔了,早知這樣,他就該勸蕭莨直接把天下搶了,何必博什麼所謂名聲,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就因這個,落得今日這般生死不明的地步。
小皇帝一邊哭一邊求饒,祝雁停不再理他,拉着珩兒轉身離開。
走出帳子,有人匆匆來與祝雁停禀報,說他們在漉水下遊發現了一具屍首,看身形,或是王爺。
祝雁停聞言瞬間面色鐵青,珩兒淚眼汪汪,拼命忍耐才沒有當下眼淚決堤。
祝雁停咬住牙根,壓抑着聲音裡的顫抖,一字一頓道:“帶、我、去、看。”
找到的疑似蕭莨的屍身已經被運回,就在軍營外,祝雁停讓珩兒回帳子去,叫人領路出了軍營。
揭開白布之前,蕭莨的親衛小聲提醒祝雁停:“郎君,……您做好準備,不大好看。”
祝雁停面無表情地點頭:“掀起來吧。”
白布慢慢掀開,祝雁停用力握住拳,緊緊盯着那逐漸在他眼前展示全貌的屍身,在水中泡發了多日的屍體早已面目全非到不能看,皮肉高度腐爛膨脹,陣陣惡臭味撲鼻而來,叫人幾欲作嘔。
“在下遊找到時就是這樣,全身赤裸,身上全都腐爛了,辨認不了身份,但先頭讓仵作先檢驗過,推斷的身量、年紀,和在水中浸泡的時間,……都與王爺相符。”
祝雁停的拳頭握得更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具屍身,不斷變幻的眸色掩蓋了藏匿其中的情緒。
許久之後,祝雁停後退一步,輕閉了閉眼,低聲道:“不是他。”
“郎君可确認?”
“不是。”
他擁抱過、愛撫過,有過無數次親密接觸的人,哪怕當真變成這樣面目全非的模樣,他也認得出,這個人,不是蕭莨。
祝雁停轉身就走,待身邊沒了旁的人,才彎下腰一陣一陣幹嘔,眼淚不斷洶湧而出。
那個人不是蕭莨,可蕭莨又到底在哪裡,他是不是也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變成了那副模樣?
隻要一想到這些,他的心頭就陣陣止不住的絕望。
傍晚,祝雁停又一次去了當日蕭莨落水的地方,沒叫任何人跟着。
已經七日了,他要找的人依舊音訊全無。
手裡那個香囊被祝雁停用力擲入河中,他站在河邊上,前所未有的絕望再一次翻湧而起,就要滅頂。
死的為什麼不是他,明明,他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恍惚間,祝雁停仿佛看到蕭莨在河對岸與他招手,他渾渾噩噩地往前一步,再一步……
滑入水中之前,有人從身後将他攔腰拉回去。
隐約嗅到熟悉的屬于蕭莨的氣息覆蓋過來,祝雁停淚流滿面,數日來的痛苦和疲憊一起湧上,再支撐不住,暈倒在身後人的懷中。
第110章重新來過
祝雁停在昏睡中又做了噩夢,他夢到蕭莨被河水浸泡、高度腐爛的屍體出現在眼前,他痛不欲生絕望崩潰,隻想跟着一起去,在掉下深淵之前,有人拉住了他。
驟然從夢中驚醒,祝雁停尖叫出聲,被人用力擁進懷裡,熟悉的氣息欺近,他念了這麼多日的聲音就在耳邊:“雁停,我在這,别怕。”
祝雁停愣住,顫顫巍巍地擡起手,不可置信地輕撫着近在眼前的、蕭莨的面龐,他以為他還在夢裡。
帳中隻點了一盞燭火,被淚水迷朦了的雙眼看不真切,手心裡溫熱的觸感卻真實無比,祝雁停終于崩潰大哭。
蕭莨俯下身,任由祝雁停揉着自己脖子放聲痛哭,不斷親吻着他臉上的眼淚,一遍一遍在他耳邊重複:“我回來了,别怕。”
祝雁停發洩一般捶打着他着面前活生生的人:“你這個騙子!你罵我不惜命,你自己卻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你明明答應了我會小心,你還在戰場上分神!你騙我!”
蕭莨沒有制止他,由着祝雁停打罵,直到祝雁停的手無意識地拍到他右肩上,碰到那個第三次受傷的地方,才沒忍住悶哼一聲。
祝雁停立刻收了手,淚汪汪地看着他,還在無聲哽咽,這會兒終于漸漸緩過勁來,才想起要問他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你去哪裡了?你怎麼回來的?為什麼這個時候才回來?你的肩膀中劍了是嗎?”
祝雁停說着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手忙腳亂地掙紮起身,想要去看蕭莨肩膀上的傷,被蕭莨捉住手:“已經沒事了,皮外傷而已,上了藥包紮過,沒什麼大礙。”
祝雁停一雙眼睛通紅,眼裡全是紅血絲,眼睑下烏青一片,模樣狼狽至極,隻怕比當日蕭莨在下幽城下救下他時,還要更糟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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