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夫妻又說了幾句,大太太到底拗不過大老爺,隻得應了回頭給許夫人寫信,把五娘子的婚事再拖一拖。就到了女兒們下學的時點。五娘子和六娘子的歡聲笑語,已是透過玻璃窗,傳進了東次間。大太太和大老爺也就收住了話頭,起身進了堂屋,一左一右上首端坐,受了三個女兒的禮。大老爺公務繁忙,又是小半個月不進内院,乍然見了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不由感慨,&ldo;隻是半個月沒見,六娘子又漂亮了幾分。&rdo;衆人就都看着六娘子笑。六娘子今年也有十四歲了。娉娉袅袅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正是才發身長大的年紀,昔年的孩童态,漸漸被少女的青澀婉約取代。六娘子的豔色,也就絲絲縷縷地盡數展開。楊家幾個女兒裡,要數六娘子長得最出色。就連五娘子的嬌豔明朗、七娘子的沉靜秀麗,都比不上她,又有七姨娘的婉約,舉手投足間,又有大老爺的風流典雅。就連大太太都不止一次感慨,&ldo;這樣的容色,也不知将來是哪個兒郎有福。&rdo;此時臉上稍微一露羞澀,更是千嬌百媚,直如異花初胎、千樹堆雪。偏偏又那樣天真,說話做事的時候,那一股嬌憨動人的姿态,更多了幾分可愛。&ldo;父親隻會笑話人呢!&rdo;六娘子就被衆人看得不好意思,藏到了五娘子身後。衆人就又發一笑。&ldo;女兒們現在發身長大,太太不要小氣,也常常叫纖秀坊來家給她們裁些新衣。&rdo;大老爺就來了興緻,随意交代大太太,&ldo;我們楊家也就這幾個女兒,不要虧待了她們。&rdo;這三個女兒倒有兩個是正院的嫡女,還有一個,也是大太太素來喜愛的庶女。大太太又怎麼不肯。就笑,&ldo;老爺這樣說,倒是顯得我日常苛刻,不肯給她們做新衣了。&rdo;幾個人都笑,&ldo;娘若是苛刻,天下就沒有不苛刻的主母了。&rdo;大太太在錢财上也的确大方。自從三娘子、四娘子出嫁,幾個姨娘搬到了小花園,二太太回了西北老家,這兩年來,楊家内部就再沒有出過什麼幺蛾子。兄弟姐妹彼此和睦,大太太面上又做得公充,就連大老爺,得了閑也都愛往正院跑,叫了兒女繞膝圍坐,享一享天倫之樂。卻是一掃幾年前的烏煙瘴氣,把日子過得越來越清明,越來越舒坦。連帶了大太太的身子骨,也一日好似一日,許久都沒有犯過哮喘。大家請過安,就又都進了東次間,大老爺和大太太在榻上歪着,五娘子、六娘子輪流說笑話逗樂,大老爺又叫七娘子背幾首詩來聽。天倫之樂,不言而喻。到了向晚時分,伴着辚辚車聲,九哥就進了正院。&ldo;爹、娘!&rdo;九哥今年也十三歲了。身量就較之七娘子抽高了好些,飯量更是大得像無底洞,連說話的聲音都嘶啞了起來。有個少年的樣子了。大老爺看着兒子一臉的甯洽莊重,心下就止不住的喜歡。卻故意闆起臉,&ldo;你的那篇時文,張先生怎麼說?&rdo;今年春天,九哥也考了秀才的名分,他自從開蒙,就屢受名師教誨,平時相與的無不是飽學之士,一個秀才功名,自然是手到擒來。十三歲的小秀才,卻也是可以誇耀一番的了,當年大老爺中秀才時,亦不過十三歲。卻偏偏越是出息,大老爺就越怕他驕傲輕狂,對了九哥,總沒有好臉色,就是雞蛋裡都要挑出骨頭來。九哥新寫的時文,大老爺公務就算再繁忙,也是篇篇都看,看了還要挑出毛病,讓九哥改了再給張先生挑一遍。一篇時文就要這樣輪流改上三四次,才能令他滿意。幾個姐妹也都慣見大老爺訓子,就彼此使眼色,又對九哥做鬼臉,笑他的這篇文改了三次,大老爺看着像是還不滿意。九哥卻是一臉的莊重。&ldo;關隴有信到,張先生的父親去世,先生很傷心,正預備舉家奔喪,就沒有給我們上課。&rdo;全家人都吃了一驚。張先生老家在關隴一帶,他多年來孤身在外遊學,在江南紮根,也不過是近十多年的事。如今遇到父喪,舉家奔喪,也是理所應當。&ldo;那三娘子豈不是也要跟着動身?&rdo;大老爺不禁叮問了一句。九哥就點了點頭,&ldo;聽先生的意思,已是送信往江西命三姐夫丁憂,直接和三姐從江西回老家守制讀書。&rdo;張家二少爺很争氣,昭明十一年就考上了進士,眼下在江西做了官。三娘子自然是随到了任上。&ldo;江南這麼大的家業,也就丢在這不理了?&rdo;大太太關心的卻是别的事兒。&ldo;他們張家的田土可也不少啊。&rdo;像這樣在外安家立戶的人家,遇有喪事,往往不是舉家奔喪。張先生如果隻是帶着大兒子回家奔喪,吩咐家人在江南閉門守孝,也還算合乎情理。畢竟張家的家業也不能算小。這一門都撤回老家去守制讀書,就讓人有點回不過味來了。大老爺和大太太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古怪。&ldo;唯亭這是……&rdo;大老爺若有所思。七娘子欲言又止,露出了沉吟之色。大老爺就問七娘子,&ldo;怎麼,你想到什麼了?&rdo;和兩三年前相比,他對七娘子說話的态度,已随意多了。&ldo;女兒是想,&rdo;七娘子就猶豫着開了口,&ldo;張先生雖然沒有出仕,幾個兄弟,卻都或多或少和官道有所牽連。他們人在京城左近,或許,也是收到了什麼風聲……&rdo;這句話,就道破了大老爺的猜疑。大老爺和大太太都泛起了沉思之色。108殷勤到底是親戚家的事,大老爺和大太太也隻能猜測,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不好問出口。到了晚上,又趕着派人送了喪儀過去,全了親家的禮。張家連聲道謝,又托管家傳話,說是要合家奔喪,在本家守孝三年,江南的産業,就由管家照料,到時候有什麼為難的事兒,勢必是要請親家多多看顧。大老爺現管着江南,放着張家是姻親,張家又怎麼會在江南遇到多少難事。也不過是白囑托一句罷了。大老爺就莊重應了下來。又問張先生打算何時上路,親自把張家一行人送到了十裡亭方才回轉。果然進了十月,皇上又提拔了魯王,許他回京治病,又叫魯王把嫡長子帶進京中,讓皇上享一享天倫之樂。老爺子身子骨一康健,想的就不是調教繼承人,而是要均衡一下局勢了……大老爺和大太太都覺不齒。皇上就是這一點多疑的毛病,無論如何都改不掉。許家的回信也随之到了。卻是沒有說起親事,隻說起了商隊的事。曆來的盛世,都是有開疆辟土,有萬國來朝。皇上是再沒想到有生之年能開拓西域,高興之餘,卻也醞釀了兩三年,預備再開遠洋航路,下一次西洋,再現前朝永樂年間萬國來朝的盛況。萬國來朝,增添的是皇上的功績。但這遠洋商隊裡埋藏的,卻是驚天的利潤了。大秦上一次成規模地官方遠航,已經是百年前的事。就是百年前的那一次遠航,帶回來的就有稀罕的寶石、難得的西洋美人兒……念在平國公父子的功績,皇上前些日子已是露出讓許家訓練水師的意思,将來出航時,就由這一支水師保駕護航。這是有意往平國公府裡送銀子呢。雖然到時候出航的時候,掌事的按例肯定是内侍,不會有勳貴的份,但許家又得寵,又沾了差事的邊,私底下打點兩三艘大船,附官船南下,水師一路打點照應,是免不了的。南洋海上并不太平,海盜橫行,曆來商船出海,多的是船翻人亡,血本無歸。也因此,高門大戶很少涉足海上生意。但這一次有水師附航,又會特别照應,就大大地降低了風險。平國公府就是來問一問楊家,有沒有意思入一份股的。大老爺就袖了信來找大太太商議。倒也沒有特意回避兒女們。管家,講求的就是言傳身教。對着潑天的富貴相邀,該怎麼衡量得失,如何分析裡頭的涵義,都是當家的主母、主人,應該學的功課。兒女們年紀也都大了,也該開始學習世情這一門最簡單,也最深奧的課程。&ldo;海商這種事,本來就是把全副身家攥在手裡走路。海航風險大,船翻人亡,很可能血本無歸。&rdo;大老爺就徐徐地向大太太分析這一單生意的風險,&ldo;海商就是這樣,賭性大,能平安回來,少說也是一本十利,有時候百利、千利乃至萬利,都不是沒有可能。&rdo;大太太聽得也很專心。朝廷多年沒有船隊下南洋,不論是大太太還是大老爺,都沒有做過海上生意。&ldo;本錢又大……别看許家最近才打了大勝仗,撈了不少油水,卻未必敢獨立吃下這一張單子。畢竟世家大族,什麼時候求的都是一個穩字,他們預備和我們秦家、孫家各占二成五的股,到時候流水、給夥計分紅除外,純利多取一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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