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洲将眼光看回馮寶山“你覺得自己收了朝廷的委屈是嗎?”
“難道不是嗎?那些拿錢買官的都平步青雲了,我勤勤懇懇的做事卻一輩子困在這個窮地方不能翻身!”馮寶山說出窮地方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
“先帝見過你。”鴻洲這話說的平平淡淡。
馮寶山不解的擡起眼睛“先帝?我從未見過先帝。”
鴻洲示意了一下宇泰,宇泰點點頭“雍正9年先帝曾微服河南。”宇泰将按上的一本冊子拿起來,翻了幾頁“這是先帝的行事錄本集,裡面記載着先帝因學子罷考來河南府視察,在解決罷考風波之後微服出巡路經原陽縣看到身着官服的原陽縣丞與農人一起耕作,遂有一旨‘考察一番必要重用’”
馮寶山隻覺晴天霹靂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宇泰繼續說“先帝回京後對你念念不忘,曾在朝堂與文武百官說‘與民同勞的官才是我大清的官’先帝對你贊賞有加,欲加封與你但聖旨還未下,你挪用赈災錢款大搞面子工程的事就被河南巡撫上書,聖上對你失望至極,此後再未提及。”
宇泰說完大堂上安靜的春也好像都聽到了馮寶山心碎的聲音。她看向跪在那裡呆若木雞的馮寶山,春也感受到了所謂的沉默震耳欲聾是什麼樣的情景了。
他的夢想離他那麼近過,近的他什麼都不需要做等着就行了,不需要費盡心思做那些事,聖旨就會飛到家裡,他就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入朝為官,皇帝的贊賞足夠他平步青雲的資本。
可是一念之差……與他想要的一切完美錯過,人生的軌迹從一片光明的未來堕入無間地獄。從光宗耀祖到滿門皆滅馮寶山的遺憾擊潰了他的無所謂。
春也看向堂上的鴻洲,心說殺人誅心還是你們玩兒的溜,這個真相一旦知道了,就算是去了閻王殿被扔在油鍋裡,炸成外焦裡嫩還是會掙紮着坐起來抽自己耳光的程度。
不出所料馮寶山徹底崩潰了,他的哭嚎聽起來像是撕心裂肺的慘叫,春也聽着害怕逃離了大堂。
鴻洲的眼光一直追随着春也,直到她跑進門外的光裡。
春也有些觸動,她原本感覺自己是人間清醒,已經看透了人世的本質,可以用哲學冷靜的分析問題。她也具備平靜地接受命運安排的心理素質,但是面對遺憾時卻有些心虛。
人生的那些苦難求不得、愛别離、怨憎會,她一個也承受不了……
萬歲爺微服私訪到過這裡,那時你親自帶着村民在郊外種地,萬歲爺一直記着,提拔你的聖旨已經到了河南府……你已經被升為河南巡撫了……
看着縣官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表情,春也感受了到一股巨大的遺憾,太遺憾了以為一輩子壯志未酬,卻不知光明美好的未來早就已經在路上,太遺憾了,以為做一個好官沒用,卻不知道自己在田地裡的背影早就進了皇帝的眼裡,太遺憾了,就差一步……就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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