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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頁(第1頁)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電影拍攝進行順利,林楚臣精神狀态良好,公司也沒找他倆麻煩,林楚臣居然過了“複出”後難得平靜的一段日子,而且有慢慢習慣成野在身邊的趨勢。

成野這個人,雖然不太會照顧人,但并不招人煩,平時賞心悅目地不作妖,偶爾去片場,也是抱着筆記本找個角落自己敲敲敲,即便林楚臣演得不盡如人意也不指手畫腳,一般都是等他休息了或者晚上回酒店再手把手地教。收工了他倆就找家館子吃飯,有時白天拍攝任務不重,林楚臣就借人家飯店的廚房親自做,吃飽了回酒店,林楚臣琢磨劇本,成野玩電腦,倆人也不怎麼說話,但并不覺得尴尬。

劇組的人也都習慣了有這麼個大明星跟組,不過他倆的關系沒暴露,白靖然在走之前不知道是怎麼跟導演說的,現在整個劇組都知道成野跟公司鬧了别扭,躲在這邊散心。作為一個一線當紅小生,出道時間又不長,他在圈裡朋友着實不多,而且大家都很忙,稍微比較閑方便給他個容人之所的也就白靖然和林楚臣,然而跟着白靖然山南海北地浪很容易出現公司找人卻聯系不上的情況,于是就幹脆跟着林楚臣了。

雖然這種事并不常見,但大明星的心思誰說得準呢。

一開始還有小姑娘追星或者好奇,總往他面前湊,不過成野一天到晚表情都淡淡的,雖然沒有發脾氣,但看着心情就不太好,還偶爾會接到幾個電話,要去休息室打的那種,打完出來臉都是黑的。

這麼一來二去,大家更确定他是跟公司鬧矛盾了,都一邊心疼一邊躲遠點,唯恐惹他不高興。

林楚臣最初還挺擔心的,怕鬧出亂子,也怕人發現他倆的暧昧,後來時間一長,他也就習慣了,甚至偶爾有他們是老夫老妻的錯覺,似乎他身邊原本就應該有個他拍戲時坐在旁邊看着等着,收工後就帶他吃飯回家的男朋友。

林楚臣趁着拍攝間隙偷偷看了一樣成野,看到那自诩為他男朋友的小孩正單手托腮看着電腦屏幕,兩條眉毛都快要蹙到一起了,看起來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很難解決的問題。

說來也奇怪,成野這個年紀,正是上蹿下跳人嫌狗厭的時期,他性格又不内向,按理說應該活潑好動精力充沛到處瞎折騰,事實上他在北京的時候也确實挺能折騰的,怎麼到了這裡就轉了性,每天安安靜靜地當存在感低但賞心悅目的花瓶。他心裡暗暗覺得是這孩子擔心讓人看出來給他惹麻煩,或者怕他生氣趕他走。

他這麼想的時候,心頭都會不自覺地放個小小的煙花,有些許笑意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爬上他的嘴角。

可他們這樣總歸不是個辦法,成野總要找女朋友的,總要結婚生子的,總有一天會發現大胸長腿身嬌體軟的女孩子比他這種沒什麼情趣的糙老爺們要好的,總有一天,會忘記他的。

或者不會忘記,隻會在想起的時候擺擺手厭惡地說一句“不堪回首”。

林楚臣每每想到這些就會覺得心髒被人用力捶了一拳,痛得他彎腰含胸都抵擋不住。

人呐,總是貪心不足,習慣了就以為是自己的。這樣不好。特别不好。

他不是個能藏住事的人,晚上吃飯的時候就被看出來了,成野拿筷子敲着他的碗:“回神了!怎麼了?今天拍的不順利?我沒發現啊……”

林楚臣低頭往嘴裡劃拉飯,有點心虛地扯着别的話題當擋箭牌:“你都沒朝這邊看一眼怎麼知道拍攝順不順利?”

成野“噗”的一聲笑出來:“你怎麼知道我沒看?這麼介意我的注意力是不是在你身上啊?”他身體前傾,兩人的距離瞬間靠近了不少,他彎着嘴角頗為暧昧地用氣音說,“不是愛上我了吧?”

林楚臣有點尴尬地扒着飯,他沒有,他隻是随便掃了兩眼,成野一直低着頭看電腦屏幕來着。

成野耍流氓從來都點到為止,他一直記得他們還不是情侶關系,林楚臣如果樂意讓他逗,那是暧昧的情趣,如果不願意,那就是妥妥的騷擾,他可不想給對方留下這種印象。

他身體回靠到椅背上,端起飲料喝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說:“我是沒看,但聽到了,導演那大喇叭一吼,旁邊劇組的都能聽到,我又不聾。而且你今天拍的幾場戲都不複雜,早上到片場時情緒穩定,你的幾個對手戲演員都合作這麼久了,演技也都靠譜,幾乎沒什麼發生意外的可能性。所以,到底怎麼了?”

見林楚臣猶豫着不肯說,他又繼續猜:“你今天沒接電話,微信好像也沒什麼重要信息,網上也沒你的新聞,所以,是因為我?”他把飲料杯放下,十指交叉坐正了,“我怎麼了?”

他大概能猜到一點,左右不過是分手那點事,自從他倆“在一起”,林楚臣就沒放棄勸他分手的企圖,成野能感覺到這件事給林楚臣帶來的不安和壓力,這份還沒名分的戀情讓他原本就沒安全感的狀态暴漲到惶惶不可終日。這個狀态其實挺奇怪的,據他所知,林楚臣并沒有遭遇過什麼巨大創傷,那為什麼會有這種強烈的朝不保夕的感覺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讓他放手,是絕不可能的。有矛盾就溝通,有問題就解決,分手從不在他的備選項内。

除非有一天林楚臣說要去追求真愛了。

但現在他的真愛不是正跟别人相親相愛呢麼?他自己在這兒瞎折騰個啥?

林楚臣也覺得自己這三天兩頭找茬很不是個東西,可讓他堵着不說他也難受,他感覺自己就像個非常無恥的小三,霸占着人家哪個漂亮大姑娘的未來老公,不僅占着,還死活不答應發展戀愛關系,讓一個大好青年每天圍着他打轉,他還三天兩頭作妖。

可他不作妖的話,享受起來也非常理虧,他算個什麼玩意呢,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玩意,是不是人都不好說。

“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女朋友。”林楚臣最近再表達意見已經不是直接用祈使句了,而是在前面加一個“我覺得”,這是下意識委婉的表達方式,簡單來說就是,他自己說的時候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我覺得”的,不一定是對的。

一般來說,交鋒下來,他肯定會被成野繞進去,然後覺得自己确實是不對的。

林楚臣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真誠地看向成野,他不想表現得弱勢,雖然他的用詞已經暴露了他對自己想法的不确定。

然後他就看到有一絲受傷從成野的眼中一閃而過,隻有一瞬間,年輕的影帝很快就調整好狀态,重新變回波瀾不驚。

林楚臣的心被什麼紮了一下,最近他總這樣,讓他不得不疑心自己的心髒旁邊住了個容嬷嬷。

他張了張嘴,後面的話卻沒說出來。成野剛剛那一瞬的眼神刻錄在他心裡,堵在他喉頭,讓他說不出更多殘忍的話。

成野有什麼錯呢,他隻是喜歡了一個人而已,他隻是想掏心掏肺地對這個人好而已,雖然這個人是個渣,是個在當前社會環境下永遠都見不得光的同性戀男藝人,還有可能是隻偷了别人身體和生活的鬼魂,可他又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林楚臣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摳破了掌心,他很想說“算了不說這個了”,可今天不說就真的會過去嗎?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今天不說,明天也得說,這個月不說,下個月也跑不掉。

成野的手突然從堆滿碗碟的桌子上伸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摳得幾乎血肉模糊的手掌強行分開,然後陰沉着臉站起身離開了包廂。

林楚臣垂着頭回想剛剛那一幕,成野的袖子好像浸到了菜裡,那件剪裁很好的印花白底襯衫的袖扣解開着,伸過手那一瞬間就直接掉進了酸菜魚的湯裡,菜倒是無所謂,應該還能吃,可那件襯衫還是挺貴的,成野也很喜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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