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二道街,景王晃晃悠悠進了一間酒樓,沒人招呼,他也不惱,直上二樓,四面雅間都大開着,姬威在北邊欄杆邊上朝底下看,兩個親兵都在。“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小侯爺不做那騎馬人,也别去當紅袖攬客啊。”景王笑眯眯的進了雅間。姬威連忙上前,行了一個大禮:“義父!”章金和章甯齊聲道:“見過主子!”景王讓章金和章甯起來,又把姬威拉起來,順手給他撣了撣灰,打量了一下少年眉目,頗有些感慨道:“長大了,像個大人了,也比你爹年輕時候好看多了。”“我姐姐比我還好看呢,我爹說都是我娘的功勞,以前都說她是金和章甯守在二樓樓梯口,密切觀察一切可疑的人。“這麼沉不住氣,急着見我?”景王含笑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又放下。姬威道:“西北軍上下承蒙義父多年扶持,爹爹拉不下臉,我是沒那個負擔的。要不是義父派章伯父鼎力相助,西北軍不被呼延蠻子打死,也被朝廷磨死了。”景王搖搖頭,說道:“這不是你鬧騰的理由,我資助西北軍,是因為西北軍守着的是我大甯國土,并不是想挾恩求報,你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換一個沉不住氣的皇帝,九條命也不夠抵。”姬威深吸一口氣,低頭道:“我原本以為我犯的事越多,越被猜忌,越能讓我爹看清楚時勢,沒想到在他心裡,我和姐姐的命……”“我要是你爹,一巴掌打死你都是輕的。”景王擡手敲了一下姬威的頭,“造反造反,說起來輕飄飄的,你以為是打呼延蠻子,扯個大旗說打就打,打死了就成事了?”要是旁人和姬威這麼說話,早要撩起他的火來了,可是說話的是西北軍上下的大恩人,姬威非但不生氣,反而笑了。“這不是随時能披上義父的虎皮嗎……君王昏庸,太子無能,朝廷無道,這天下早晚是要落到義父的手裡的。”景王瞥他一眼,跟看傻子似的,姬威抹了把臉,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看說書的都是這麼演的,我演的不像?”“假。”景王嗑了片瓜子,把瓜仁吃了,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爹是跟朝廷還是跟我,我是不在意的,有你這個小内應在,坑死你爹沒商量”姬威搓了搓手,輕咳幾聲,似乎有話不知道該怎麼說,景王瞥他一眼,“你半輩子都在戰場上過的,怎麼,還怕打仗?”“跟那些蠻子打,馬革裹屍也算光榮,跟自己人打,下去都沒臉見列祖列宗啊……”姬威幹笑了幾聲,不知想到了什麼,語氣逐漸變得低沉,“就是半輩子都在戰場上過去了,才知道什麼叫打仗,前人說一将功成萬骨枯,要是我這個爵位能把當初死的那些個弟兄的命換回來,那一輩子淡飯粗茶,也沒什麼。”景王也是上過戰場的人,聞言拍了拍姬威的肩膀,沒說什麼安慰的話,下了戰場,還沒瘋的基本自己都能想通,姬威也很快調整了過來,笑了笑。章金和章甯一直盯在二樓樓梯口,景王隻是道:“行了,沒什麼事要談的話,我走了,别總是揣着,越是緊張,人越盯着你不放。”“義父,這是去年章伯父總計送來物資的數目,你過目一下……”姬威從懷裡取出一卷羊皮,正要說什麼,景王已經擺擺手,下了樓梯。章甯道:“少将軍,收起來吧,王爺又不是收賬的地主,何況這些早進了西北軍的肚子裡,就是寫了欠條,你從哪兒還啊。”姬威欠條沒送成,打了火石,把羊皮點了,正點着羊皮,他忽然挑着眉發笑,對着手裡焦糊的一團,一字一句道:“我就拿這江山來還。”章金和章甯二臉懵逼,姬威摸了摸鼻子,“昨天的說書講這段的時候,你們兩個不還跳起來鼓掌的嗎?”“少将軍……以後,少聽點說書吧。”章金忍不住說道,然後他和章甯兩個人就一人被賞了一鞭子。夜幕低垂,星落如棋,月光照着院門前長長的影子,靜谧而美好。長青其實不是很想回去,他知道自己昨天過分了,寶兒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而他因為被戳了痛腳朝她發火,又狼狽又可笑,讓他連回想都蹙眉。院門裡隐約透着微光,長青知道寶兒已經回來了,她回來的總是比他早。人的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短短幾個月她就讓他習慣了每晚回家有一盞燈,習慣了身邊睡着個人,他發那麼大的火,大約也有發覺自己的心很大一部分已經不受自己控制的原因。她說害怕他不喜歡她,他更怕,他怕自己離了她連日子都不會過了,她有依仗有退路有反悔的機會,而他什麼都沒有。深吸一口氣,長青推開院門,忽然愣住了,水缸裡滿滿的,菜地都被澆了一遍,院子裡晾曬着成片準備送去浣衣局的衣物,正屋的門開着,桌上歪歪扭扭擺着幾道賣相不太好看的菜,東廚裡傳來油鍋滾開的聲響,噼裡啪啦,恍若炸在他的心頭。“啊,等等!我菜還沒擺好……”寶兒探出頭來,一臉的鍋灰,眼睛卻亮亮的,“你先去歇會兒,吃完飯,我有話要跟你說!”長青沉默的看着寶兒忙前忙後,幾乎看不出之前那個很有幾分嬌氣的小姐模樣,在寶兒過來給他擦凳子的時候,他輕輕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做了。”“都好了,我擦擦就好,然後吃飯!”寶兒伸手去擦凳子,被長青握住了手腕,她沒忍住,低呼一聲,長青發覺不對,不顧她的遮掩,把兩層單衣捋起一圈,果然見了白嫩手腕上一大塊通紅的灼傷。長青拿了藥膏來給寶兒塗,他的手法很好,藥膏也好,一層半透明的,冰涼涼的藥膏抹在傷口上,一點疼痛也沒有,寶兒眨着眼睛看着他,嘴唇一點點的翹了起來。“我今天碰見個人,他跟我說,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就可以在一起,沒什麼好說的。”寶兒小心的看着長青的臉色,說道:“我知道我笨,說話有的時候不過腦子,但是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保證,這是我這輩子最真心的話。”長青看着她,良久,輕聲道:“女人該有的,我一件也給不了你,戴不了金銀珠寶,也沒有鳳冠霞帔,被人使喚,被人作踐,到最後無子傍身,老無所依……你也許會恨我。”寶兒望進他沉靜的眸子,認真的說道:“我跟什麼人一起過,過什麼樣的日子,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而且你怎麼會知道我出了宮,就能嫁給比你更好的人,過比現在好得多的日子了?”長青失笑,良久,拍了拍寶兒的腦袋,“你要是以後後悔了,不要告訴我,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走。”寶兒擡起頭,噘着嘴,輕輕一吻印在了長青的唇上,這顯然是個小心的試探,昨天的事情她還記得,被推開一次就夠了,被推開兩次,她就真的要哭死了。長青低歎一聲,一手按住寶兒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從未有過的親密讓寶兒陡然睜大了眼睛,唇瓣輕輕厮磨,兩個人的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寶兒輕哼一聲,拼命抱住了長青的腰,直到一吻結束都不肯放開。“我把你的被褥拿回去了,本來想你要是不答應我的話,就把你趕出去抱着樹樁子睡。”寶兒氣哼哼的說道。長青失笑,該說他好運氣嗎?目光越過蹦蹦跳跳去盛飯的寶兒身上,落在一桌賣相奇差的菜上,他有些無奈的低歎了一口氣,是啊,他的運氣真好。鈴铛兒拒絕吃寶兒盛給它的飯菜,胖了一圈的貓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一種似乎正在思考貓生的深沉神情,頗有幾分甯死不屈的意味,寶兒氣得跳腳,拿着鍋鏟揚言要給這隻“挑食的胖貓”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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