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千年的等待(二)中午的陽光很好,直直打在了坐在陽台某些瘦弱的人身上。“一直都這樣,小晚回來過好多次,替她梳頭換衣服,和她說話,她始終都沒有改變一下……你也看到了,她懷裡抱着的那個枕頭,還是當初醫院出來時抱的,一直沒有換下來過,哪怕睡着了,仍然緊緊抱着,那可能就是一種潛意識吧……”慕偉平站在莫黎均身邊輕歎口氣,“你如果想和她說幾句話,那就去說幾句吧,如果不想說,就在這兒看一下吧……”慕偉平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何素心,以前也是大美人一個,保養得好,讓她看起來才三四十歲的樣子,可是現在……莫黎均站在那裡,望着那個坐在陽台上的人,以前的烏絲變成了白發,毛毛燥燥,稀疏松垮,都能看到潔白的頭皮,臉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的關系,蒼白中略透着一絲紅暈,眼神呆滞,枯瘦的手臂緊緊抱着懷裡的枕頭,能看得出她的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均他走到她身邊,輕輕蹲下,視線從她的臉上一路到她緊緊攥着的枕頭上,她嘴裡一直低喃着,可他聽了好久,也沒有聽清楚她到底在說着什麼。一直以為生養他的人,是江芸宣,那個在他心中最最美麗的女子,便是他的母親,可是誰會想得到,卻是她?當得知這一真相時,他真覺得是這是老天對于他的懲罰,他覺得自己好肮髒,怎麼就有了她這樣一個母親?這麼惡心,這麼歹毒。岔可是時過境遷,她成了現在的樣子,他的恨意哪怕再濃烈,也無處宣洩。他應該有好多話要和她說的,可是此刻,他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何素心始終保持着一種姿勢,對于身邊的他絲毫不在意,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而莫黎均就那樣蹲在她的身邊,沒有碰她,沒有喚她,隻是靜靜陪着她,靜靜望着她。“為什麼當初你會生下我?當初……你就不應該生下我……”他的聲音輕到不能再輕,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着什麼,心底那絲恸痛,不禁讓他别開眼,外面的陽光太刺眼了,直讓他覺得有東西以眼裡晃着,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毫無意義。午餐時間,慕偉平喚他下樓吃飯,他則端着飯碗開始喂何素心,莫黎均沒有下去,而是從慕偉平手裡接過飯碗:“我來吧……”“你下去吃飯吧,這種活還是我來……”其實慕偉平是真的不錯了,這種事,完全可以叫傭人來做,可是他堅持着每天都親自喂他,除非他是真的忙不在家。莫黎均沒再勉強,而是站在一邊看着慕偉平喂,喂進一大口,吐出兩小口,然後再喂,不懈不餒,那一小碗飯,一直到他離開,還有半碗左右,而他站在那裡,已經将近一個小時。沒有吃一點東西,離開了何家,徑直回了公司,緊接着又是會議,會議結束,他又直奔機場。當全身疲憊得出現在香港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而肚子早就做着抗議。華語新加坡再遇分公司的年度會議,冗長而繁瑣,分公司經理各部門主管全體出動,對于一年來的成就與業績做了綜合回顧與整理,一一彙報給總公司的總裁。昨天一天都很累,昨晚又沒有睡好,莫黎均覺得頭隐隐作痛。他拿手指輕按着太陽穴,聽着經理條理清晰得彙報,一邊的言立誠偷偷望了他好幾眼,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好不容易捱過了會議,經理約他一起午餐,他謝絕了,隻讓言立誠陪着經理等人一起用餐,自己則是回了酒店補眠。一直過了午餐時間,也沒有見到莫黎均打來電話,言立誠不禁有些着急,從這兒飛去新加坡,少說也得四個小時,那兒的宴會雖說是晚上八點開始,但至少也得去人家公司坐坐吧?均還是說……他不想去?言立誠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打了電話給莫黎均,那端在響了好久之後才接聽,聲音裡仍然充滿着疲憊,看來是真的睡了。“什麼事?”岔“呃,總裁,不是要飛……新加坡嗎?”他開口便問他倒讓他驚了下,言立誠隻得實話實問。“能不去嗎?”那端過了良久之後才輕聲回答,卻是說了如此的一句話,讓這邊的言立誠一下子怔在那裡,還未想好該怎麼回答他,莫黎均卻又開口,“好吧準備一下去機場,你在哪兒?”“哦我……我馬上就到酒店……”還是去了。坐在候機室時,他問了言立誠一個可笑至極的問題,不,不能說是可笑,而是可悲,他居然問他,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去?言立誠當時思索了三秒,畢恭畢敬得回答:因為莫氏與景瀾合作的項目很重要……是啊,景瀾是莫氏的合作夥伴,這就是最最好的理由不是嗎?飛機起飛時,他還在為了自己這欲蓋彌彰的理由而笑出聲。到達新加坡時已經過了八點了,景瀾房産公司總裁薛景瀾專門派了車子接他,從機場一路到酒店,倒也順暢。隻是他一副風塵仆仆神情倦怠的樣子,與酒會上那些衣着亮麗面容生輝的人,真顯得格格不入。“莫總,都等你好多時了,你總算來了……”薛景瀾看到出現在宴會廳門口的人,忙迎了上去,而整個宴會廳上,也有了少許得安靜,衆人紛紛望向門口那個挺拔的身影,靜寂過後,又開始竊竊私語,衆說紛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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