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蕭遙更是雙手連搖:“行行行,你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你不必說了,我全都明白。”容若得意而笑,除性德外,房裡其他三人,則不約而同,一齊苦笑。這一夜,容若房裡的燈一直沒有熄過,而笑聲,則一直響到了半夜,才漸漸消逝。整個明秀閣真正靜了下來,但各個房間,幾乎沒有一個人真正入睡。柳非煙一直好奇地坐着,想看看,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麼事,連續兩次有人在容若房頂和窗外受挫之後,她有些後怕地拍拍胸口,喃喃道:“幸好,爹爹特意叮囑我不能去偷看,要不然,倒黴的就是我了。”柳清揚拉着何修遠徹夜對奕,但兩個人的心思都不在棋上。連續兩回聽到外頭的動靜,何修遠是愕然驚異,柳清揚卻是會心而笑,順便乘着何修遠分神太多的時機,連取數子,眼看勝利在望。有錢的許豪卓斜倚在榻上,身後有兩個美婢,一個為他揉肩,一個替他捏腰,身上還有兩個俏丫頭為他洗手,腳前跪着兩個俊僮給他剪腳指甲,左邊一個僮兒捧着熱茶,右邊一個僮子端着香爐。他慢悠悠揚揚眉,左邊的僮兒立刻遞上熱茶,身前俏婢雙手接過,奉到他唇邊。他輕輕飲了一口,舒暢地歎了口氣,慢慢睜眼,望着窗外:“這位容若公子,倒真是個妙人呢!”餘松泉的房間裡一片黑暗,床榻上的兩個人,誰也睡不着。趙允真低聲在黑暗中道:“松泉,這一次我看希望隻怕不在,那個容若太深不可測,還有其他人,都非易與之輩。”“允真,不要擔心,他們都不過是些江湖草莽,論身分血脈,哪個比得了我們。”餘松泉聲音裡有着世家子弟固有的傲氣,但因為家道沒落,就算自己也知道這驕傲隻剩一層虛殼,越是如此心虛,越要将驕傲形之于外,聽起來,過于虛張聲勢,反而讓人失去信心。趙允真低歎一聲,反而安慰他:“罷了,成固然好,不成也是無妨,真當了他的弟子,就算繼承了日月堂的财富,怕也有辱祖宗先人。”餘松泉在黑暗中抱緊了妻子,深深歎息:“允真,是我太沒有用了,讓你吃苦了。”趙允真的聲音一片溫柔:“傻瓜,跟着你,有什麼苦是吃不得的,沒有了你,才是真的苦呢!”相比餘松泉房裡悲傷中的溫情,程承羽的房間裡則是一片肅然。他的四個弟子各分左右,站在他身邊。另外兩個弟子像兩團泥一樣癱在地上,雙手不停地在身上抓來抓去,嘴裡發出不連續的慘叫呻吟,眼淚鼻涕不斷流出來。程承羽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後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一張桌子頃刻間散成一堆木頭:“沒用的東西,給我拖出去。”兩個弟子一聲不出上前,一人拖一個,把兩名中了癢粉的倒黴蛋生生拖了出去。另外兩個弟子,大氣也不敢出,雙手低垂,腦袋低垂,乖乖地一動不動。程承羽冷冷喝道:“出去,你們也給我滾出去,全都是些沒用的家夥。”這兩名弟子如獲大赦,慌忙彎腰縮背地退出去,自回他們的房間了。已是半夜,月明星稀,夜風漸寒。容若已不勝酒意,上床睡覺去了。蕭遙飲了幾杯之後,也倦意上湧,懶得回房,幹脆打算與容若共卧一床,抵足而眠。蘇良和趙儀學得起勁,精神越來越好,一點也不覺疲累,蕭遙讓他們去睡,兩個人都不肯,反而滿面活力,連聲說還能繼續。他們年少,身子結實,又修習武功,一夜沒睡,不過等閑事,所以蕭遙也就不催他們。好在房間很大,分内外兩間,床在内間,他們在外間練功,聽性德低聲講解,他們暗暗默記,悄然演練,倒也沒有吵着裡頭的人。蕭遙到了床前,見容若把一床被子全掀了,早就沉沉睡去,無可奈何地一笑,拉起被子,重新給容若蓋好,卻聽容若在沉睡中,順從着一種心靈深處的本能,一手拉住他蓋被子的手,喃喃地道:“韻如。”聲音裡無盡的傷心,無盡的思念。蕭遙從不知道,一個呼喚,可以有這麼多至深的痛和傷,他怔了一怔,藉着淡淡燭光,靜靜地凝視容若沉睡的臉。這個日間說笑無忌,揮灑從容,輕松應對一切強敵,天大的事,也渾若無物,笑得比陽光還燦爛的男子,隻有在這樣深的夜,隻有要這麼沉的夢中,才會喚出那讓他痛得連心都碎了,魂都散了的名字,然後等到天亮時,又用一張燦爛的笑容面對每一個人。縱然心碎神傷,縱然痛不欲生,卻仍然堅持着把快樂帶給每一個人,仍然不肯讓他自己的痛苦影響任何人嗎?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蕭遙輕輕歎息,聲音低弱地微不可聞,轉瞬散去,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而容若無意識的喃喃呼喚聲,卻再次響起。“韻如。”“韻如。”“韻如。”“容若。”她循着那熟悉的聲音尋去,看到那刻在心間永不會淡忘的面容,情不自禁撲向他。他張臂迎過來,臉上那真切的關懷,卻在一瞬間,變做猙獰的冷酷,本該熱情擁緊她的手,狠狠打在她的臉上。“賤人!”無限的驚慌湧上心頭,她驚惶地拉住他的衣角:“你聽我解釋。”“解釋,還解釋什麼?那天晚上,在畫舫上發生的事,你能解釋嗎?為什麼,該有的沒有,你可以解釋嗎?事實俱在,你還能狡辯什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沒有負過你,我甯死也不會負你。”她心如刀絞,驚惶地想要解釋,卻又心慌意亂,說不出任何一句有條理的話。“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他冷酷而絕情地扭頭離去。“不要。”她伸手急抓,卻連他的衣角都抓不住。他的身影是那麼決絕地向遠方黑暗的深處而去。她咬着牙想要追過去,卻覺全身發軟,沒有半點力量,跌倒在地。唯一能做的,隻是無望地把手伸向他,一聲聲呼喚:“容若,容若……”“容若。”楚韻如猛然驚醒,雙手一撐想起來,卻是手足酸軟無力,複又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絕望的黑暗,額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一時心緒紛亂,渾不知此世何世,身在何處。她恍惚了一陣,才隐隐想起,記憶裡,最後一瞬,眼中看到的那個看似平凡的人,詭異的笑容,和鼻間聞到的一縷幽香。再猛然憶起傳聞裡,已受重傷的容若,她心中情急,想也不想,用力還要站起來,卻驚覺,全身上下,根本沒有半絲力氣,雙腳軟得撐不起整個身體。自修習武功以來,一直在全身流動的真力,也消失的一幹二淨。身體一陣冰涼,心卻比身體還要涼。這一刻,心中最關切的,不是如今無依而可怕的處境,而是,容若,他到底怎麼樣了?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看不到光明。全身酸軟無力,行動不了,走動不得。她驚惶地大叫起來:“有人沒有?這是哪裡?快來人啊?”沒有人回答她。楚韻如覺得心頭莫名地痛得厲害,四周沉寂的黑暗,像整個天地,都壓在肩上一樣。她放聲大喊起來:“救命啊!”同時,拼了命想站起來。可是,一直喊得聲嘶力竭,喉嚨發啞,也沒有人回應。一次次搖搖站起,又再次無力地跌下去。從未有過的恐慌猛然襲上心頭,怕的不是自己眼前處境的詭異,而是,如果一直陷在這種彷佛永無邊際的黑暗中,那她将永遠不能再看到容若,永遠不知道他到底傷得怎麼樣,他情形是否危急,他是否……也曾思念她?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流下來,她在寒冷中微微瑟縮,抱住自己的身體。“當今大楚國的皇後,楚家最聰明美麗的小姐也不過如此嗎?除了流淚和喊叫,還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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