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天娘被人欺負了。”段茂名在一旁忽然開口,比起小他三個月的弟弟,這就是個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混賬程度直追他爹,可以想象,如果不好好管教,将來青出于藍勝于藍絕不是問題。“你娘被欺負了?”段庭軒失笑,将兩個兒子放下,順手就在段茂名額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小子又胡說,這府裡還有敢給你娘氣受的?就是你二嬸也沒這個膽子。”“不是二嬸。”段茂名伸手揉着額頭,忿忿不平瞪着冤枉自己的爹:“我娘今天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回來額頭都青了一塊,她都哭了。”“不是吧?”段庭軒從兒子的認真表情中看出此言非虛,心中不由得一凜,暗道府裡後院雖說勾心鬥角不斷,可大家好歹還守着規矩分寸,這是哪個不懂事兒的?竟然放開手腳直接上了?那不成了潑婦?可惡!這裡是安平侯府,到底是哪個膽上生毛的要翻天呢。一念及此,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放下兩個兒子便進了屋,丫頭們連忙蹲身行禮,那邊徐冉雲和姜姨娘正對面坐着,看見他來,也忙都起身,徐冉雲眼睛都微微腫了,不等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她卻用帕子擦了,深深吸了口氣,命丫頭們上茶,這才将段庭軒讓在炕床左邊坐了,自己則坐在右邊,而姜姨娘早已有眼色的坐在了下面椅子上。段庭軒對徐冉雲的“端莊沉穩”十分滿意,上來就迫不及待哭着告狀,那是不懂事兒的小妾才能做出的恃寵而驕行為。因細細打量了這妻子一眼,果然就見額頭上一塊烏青,他便皺眉道:“我一回府就聽說你要我過來,剛才在院裡名兒說你受了氣,我還不信,想着這府中沒有不懂規矩的人,誰知你這額頭真的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問完了,才緩緩将茶盞湊到嘴邊,輕啜了一口茶水,世子爺嘛,無論何時何地都得保持侯爵接班人的優雅大氣。“爺還問我?您也不想想,這府裡除了梅月樓那位,還有誰是這樣不懂規矩的?”徐冉雲冷笑一聲,心裡仍是怒氣未平,暗道我直接就把話挑明了,不給你裝糊塗的機會,倒要看看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潑婦。“噗”的一聲,小侯爺的優雅大氣随着噴出的茶水瞬間退散,他擡起頭驚愕看着徐冉雲:“你去梅月樓了?好端端去那裡做什麼?”“爺這話說的,人家好好兒一個大活人,讓你扔在那地方,日七八日也就罷了,如今卻是小半年過去了,爺心裡到底是怎麼個章程妾身不知道,可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在那裡孤零零受苦吧?所以我今兒可不就是想去探望一番呢?”單聽這話,一派賢惠善良主母範兒簡直都能感天動地了,不過段庭軒自然不會被妻子這冠冕堂皇的理由唬住,輕輕轉了轉手中茶杯,他嘴角泛起一絲淡淡不易察覺的譏诮笑容,悠悠道:“剛剛你不還說那是個不懂規矩的嗎?怎麼還會去關心她的死活?”徐冉雲一窒,接着扭過頭冷哼道:“她不仁,我不能不義。”“行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段庭軒将茶杯放在桌上,呵呵笑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恨她?這時候和我擺賢良面孔,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冉雲也知道丈夫精明,場面話偶爾說幾句無妨,但說多了就是虛僞,丈夫最不喜歡虛僞的人。因便嘟着嘴憤憤道:“沒錯,我是恨她,從前受了她多少氣?爺就算不看在眼裡,心裡也是知道的。所以當日爺把她攆去了梅月樓,我一句話也沒說,幸災樂禍不至于,但心裡是覺着出了口惡氣的。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我也不去管她們,一來二去的,竟然就忘了。不料今早上太太忽然提起她們,我這才想起來,老實說,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那終究也是三個大活人,我縱然讨厭她們,難道就能眼睜睜看着她們餓死?更何況這些日子我把她們都忘到腦後去了。所以一聽太太說起,我就愧了,連忙帶着人過去,想看看她們如今是怎樣的光景,結果……結果……好心賺了驢肝肺,爺看看我這臉,看看我這身上……”說到後來,語音都哽咽了,徐冉雲指着自己額頭上的傷,又挽起衣袖,上面也有兩塊青紫,她含淚道:“這便是她們給我留下的,在梅月樓住了這麼些日子,不但沒修心養性,倒越發跋扈起來,我看這府裡也再容不下她們了呢,爺還是想個辦法趁早打發了吧,不然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她們動手打你了?”段庭軒倒吸一口冷氣,以他對蘇暖暖的認識,對方做出這種事不值得奇怪,當初為了幾個菜餃子踹出來的那一腳,得虧是自己,換成别人未必就能躲得過去。他隻是奇怪,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怎麼現在動不動就拳腳相向呢?以前可沒這麼過分啊,還是說,因為成了棄婦,所以絕望之下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這倒沒有。”徐冉雲倒也不敢說謊,氣呼呼道:“她們在門口曬豆子,我……我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兒。”段庭軒直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半晌才幹笑一聲道:“原來是這樣,那個……咳咳,冉雲啊,不是我說你,這個做人呢,不能太驕傲了,你平日裡走路就是喜歡把頭擡得高高的,這有時候,低低頭未必不好,最起碼看得清腳下的路啊。”“爺别替她們說好話了。”徐冉雲一看:丈夫這明擺着是要和稀泥呢,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咬牙道:“我剛才也說錯了,她們哪裡是曬豆子?根本就是在那裡設陷阱,你聽誰家曬豆子要曬到大門口的?明明院子裡就有鋪着青石磚的陽台。”一字長蛇陣“唔,這個……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也許暖暖她就是喜歡在門口曬豆子呢?”其實段庭軒心裡知道蘇暖暖此舉是惡意滿滿,不過看在早上吃的甜油餅的份兒上,他不介意為對方辯白兩句。徐冉雲一雙丹鳳眼微微眯了眯,之所以不在一開始就把話說明白,就是因為她要試探下丈夫的态度,如今終于試探出來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就往下沉:看來太太是沒錯的,爺果然不知為何又對那梅月樓的主仆三人生了憐憫保全之心,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目光輕輕掃了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姜姨娘一眼,果然對方立刻就會意了,連忙站起身怯怯道:“爺莫非是後悔了?怎麼這話裡話外盡向着大奶奶說話呢?既如此,當日爺就不該把她們攆去梅月樓,鬧到這個地步,可怎麼辦呢?”“誰說我後悔了?我不過是将心比心……這個……人的愛好就是不同的嘛,對不對?”段庭軒用高音量來掩飾自己強詞奪理的心虛。其實自從在梅月樓吃香了嘴後,小侯爺不止一次後悔自己當日做的決定太草率,如今想把那主仆三人弄回後院都張不開嘴。可即便如此,讓他在妻妾面前承認自己當初做冒失了,那也不行。事關小侯爺的面子,必須嘴硬到底,哪怕被人說是死鴨子也認了。徐冉雲果然被丈夫這副死鴨子嘴硬的嘴臉激怒了,當即便冷笑道:“爺嚷什麼呀?惱羞成怒别沖着我們姐妹,您和大奶奶說去。你以為那門口的豆子陷阱是為妾身準備的?呵呵!妾身哪有那麼大面子啊?大奶奶又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兒會過去。老實告訴爺吧,那正是給您預備的,就等着坑您呢,您在這裡還說什麼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說什麼大奶奶也許就喜歡在門口曬豆子,說什麼将心比心,真真是笑死人了。”“什麼?給我預備的?這不可能。”段庭軒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起,腦袋搖的跟隻撥浪鼓似得:“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今天早上才給她們送了米豆,當時紅蓮香雲歡天喜地的,怎麼可能……”小侯爺不等說完就住了口,心中這個懊惱就别提了,果然,就見對面一妻一妾眼睛瞪得像金魚,嘴巴張開,足足能塞下一個雞蛋,顯然是震驚到崩潰了。還不等他做出補救措施,就聽姜姨娘尖聲道:“爺,您說什麼?您去梅月樓,還給她們送東西?”“咳咳……那個……這不是把她們扔在那裡小半年,忽然想起去看看,怕她們餓死嗎?”段庭軒敷衍着,察覺到自己的丈夫威嚴在妻妾心目中有崩塌迹象,他面色一沉,果斷展開禍水東引的策略,嚴肅看着徐冉雲道:“這也是因為冉雲你的疏忽,我聽說她們已經許久沒拿到該得的分例了。”徐冉雲果然有些慌神,微垂了頭黯然道:“爺這是怪我了?剛剛我就說過,事情多,梅月樓隔得又遠,我難免疏忽。爺是什麼人?素來算無遺策的,當日您把她們送到梅月樓時,沒想過今日的情況?您為什麼還要把她們送過去?這會兒又來怨我。”段庭軒本來底氣就不足,這會兒看見徐冉雲低頭了,自然也見好就收,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反正那主仆三個在梅月樓裡活得無比滋潤,滋潤到他一想起牙根兒都有些癢癢。因在地上踱了幾步,想起剛剛徐冉雲的話,他便忍不住黑着臉問道:“你說的是真的?暖暖的豆子陷阱……真的是給我預備的?”“那還能有假嗎?”徐冉雲見丈夫到現在了,還執迷不悟,不由得冷笑道:“爺若是不信我,就自己去問她,反正我看她也不怕人,上午可是當着妾身和一衆丫頭婆子們的面兒叫嚣着說不怕爺的,還說豆子陷阱就是給您準備的。不是她這麼說,妾身就敢誣陷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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