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過了幾天,還是沒有絲毫好轉的迹象,而公務員考試将于這個星期六進行。林霧終于意識到有必要去醫院做一個檢查,去銀行的自助取款機取完錢出了學校就往車站的方向走,準備去附近的醫院檢查。坐在醫院候診大廳的椅子上的時候,意外地接到許湛宏的來電。或許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林霧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征兆來。她猜到一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等着許湛宏告訴她。果然,他沉默了一會,艱難地開口:“林霧,對不起,我要訂婚了。”這段時間林霧上網看w市的财經新聞,一條一條報道看下來,就隐隐約約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的心緩緩墜落,仿佛從飄渺的雲端漸漸降到地面,然後,是一片死寂。手機裡隻有微弱的電流聲,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醫院裡有廣播聲,有病人和家屬的說話聲,還有絡繹不絕的腳步聲,可是手機裡的沉默似乎把這些聲音都吞沒掉,她的整個腦子裡都是漫長的窒息感。林霧張開嘴想說話,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說什麼,或者能說什麼。過了很久,她才終于找回表達能力,努力平穩着呼吸的節奏:“真的嗎?恭喜。”許湛宏艱澀地回答:“沒事。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林霧擺弄着手上那本沒有多少實際用途的病曆本,放平了聲音問:“什麼時候?”“可能是下個月,還沒定。”他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不若以前溫和,語調說不出地沉重憂郁。手機裡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可卻是在這樣的沉默中,林霧的思緒飛快地轉起來,回憶也變得清晰。林霧想起自己從前總是很喜歡聽他的聲音。她跟他和許瑤姿兩兄妹一起出去玩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他都很照顧她,去哪裡吃飯、點什麼東西吃都會先問她的意見,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很喜歡聽他的聲音。許瑤姿走開的時候他也總是會找話題跟她聊,從那次十大歌手比賽到實驗中學的藝術課都能成為話題。可是這一刻他們之間隻剩下沉默,漫長而窒息的沉默。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許湛宏走得很近,或許他們最近的距離不是幾個月前他在機場抱住她,而是那一年他們坐在廣場上的時候他突然攥住她的手。那時她跟許湛宏和許瑤姿去廣場看表演,看完節目後三人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休息,後來許瑤姿臨時接到一個電話去她幹爸家,隻剩下她跟許湛宏繼續坐在長椅上聊天。他們聊了很多話題,從廣場的表演一直延伸到許瑤姿所學的小提琴,後來許湛宏轉頭看了她一眼,忽然把手伸過來,一把扣住她的手。林霧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掙脫開。許湛宏緊緊地攥住她的手,唇邊挂上深深的笑意,眼神堅定。他的手本來就比她的大,一旦用起勁來力氣也驟然變大,輕易地就将她的手牢牢掌控在手掌間,十個指縫間扣得不留一絲縫隙。她到底是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覺得臉熱乎乎的,隻知道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的手收不回來,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裡,于是隻能一直盯着廣場對面大廈的巨型電視。平時豐富多彩的内容,今天什麼都沒記住。雖然有點新鮮和刺激,到底是臉皮薄。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一個男生牽手,已經是大大的出格。她的心裡突突跳個不停,理智給了她力量,又或者是他終于稍稍松了力道,她終于從他的手裡抽出了自己的手,慌裡慌張地指向廣場上的噴水池:“嗯,你看那邊的噴水池很好看。”他們兩人心裡都明白,她能抽出手,是因為他願意松手。許湛宏輕輕笑出聲,側身對着她,問道:“林霧,你明天有沒有空?”林霧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她的心裡不停地掙紮,到底是要推脫還是答應。這一回,情感在她腦海中占據了上風,她張開口答了兩個字:“有空。”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神很溫和明亮:“那明天跟我一起去博物館看展覽好不好?”林霧一愣,疑惑地問:“就我們兩個人嗎?瑤姿呢?”他搖搖頭,微微笑起來,十分堅定地說:“就我們兩個人。不帶瑤姿。”“可是她……”林霧還在遲疑。許湛宏凝視着她,笑容有些心不在焉,又問了一遍:“反正她也有事,就我們兩個人去看,可以嗎?”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他這麼溫和的人也有強勢和不容拒絕的一面,最終點點頭:“好。”這樣的距離,不會更近,但是會不斷變得更遠。從此以後,變成一次靠近,一次遠離。上一次靠得越近,下一次就離得越遠。她用了四年的時間等待一個轉折點。等來的卻是一個無疾而終的結局。醫院候診大廳裡說話聲此起彼伏,不時有護士和前來看病的人走過。大廳的燈光十分明亮,打進她的眼睛顯得有些刺眼。林霧繼續擺弄着那本封面看起來十分可笑的病曆本,稍微換了一種語氣問:“你媽的手術怎麼樣?”他的聲音微微放緩:“成功了。下個月就可以下床走了。”“那就好。”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手機裡繼續傳來他的聲音,“林霧。”“你說。”“對不起。”他反反複複隻有這句話,聲音無力。她忽然覺得心痛,為他感到可惜。他是許家的三公子,她不希望他這樣在自己面前低頭。而是希望,他繼續像以前那樣永遠溫和地笑着。就像那時他出現在樓梯間,踏着一室的陽光微笑着扶她站起來,又扶她走下樓。她甯願他冷着臉對她說“我們不可能”,也不想看到他這樣向她道歉。他曾經是多麼驕傲的人,雖然他從來不張揚自己的身份,性格溫和恬淡,不管對誰都彬彬有禮,也從不擺架子。她想起那時他們一起出去外面吃飯,他從小養尊處優,卻跟她一起坐在街邊的小飯館裡吃揚州炒飯。林霧擡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塊宣傳闆,咬住下唇,“許湛宏,我上網看了w市的新聞,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會這樣做的。”“你看了新聞?”他的聲音有點遲滞。“嗯,我看了很多新聞。我知道你已經努力了。”他雖然性格溫和,但是從來不是沒有主見的人。遇到什麼事甯願一個人悶在心裡,慢慢地尋求解決的方法,他現在這樣跟她說,證明局勢已經完全控制不了。他覺得對不起她,對她感到歉疚。可是在她心中,他并沒有做錯什麼。那一句“給我一年的時間”或許是他所說過的最能稱得上承諾的話,可是也不能稱得上确立。似乎剛剛正式開始,就已經結束。不知道這算是塵封,還是一種解脫。每次她受了傷都不會主動處理傷口,而是放任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慢慢潰爛,或者等時間過去,慢慢結疤。或許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也是她的處理方式。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去處理。也許這樣更好。大概像她這種性格的人,無法全身心投入去愛一個人。手機裡繼續傳來他的聲音:“林霧,如果可以我甯願選擇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她的眼睛很酸,也許眼睛真的有問題,因為有熱氣開始在眼角蒸騰,視野又開始變得混沌。“我知道。”她隻能告訴他她都明白,讓他不至于那麼内疚。她知道他喜歡的是她,可是他為了家族的利益隻能娶另外一個女人。她知道許氏的業務剛剛重新走上軌道,他是許家最小的兒子,是許氏現在唯一身體健康的繼承人,不能把許家所有的重擔都扔給重病纏身的許湛甯,所以他要為家族事業承擔部分責任。她眨了眨眼睛,咬住下唇,“大概我們不合适。”話剛出口,就有淚珠從眼角滑出眼眶。她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會流淚。她記得讀小學四年級那年,她在房間裡寫作業,林陽閑得無聊來搶她的作業本,把她的作業本和課本撕爛,她把林陽推出房間的時候關門太快不小心把林陽的手夾傷了,爸爸媽媽為此十分生氣,狠狠地訓斥了她一通,媽媽罵她狠心,說她沒有資格當姐姐。她一個人躲在廁所裡哭了很久,不是覺得委屈,她心裡很明白自己錯了,隻是覺得對不起林陽,因為她錯了卻倔強得不願意開口說對不起,甯願那三個字在肚子裡發黴腐爛也堅決不說出口。那是她記憶中年少的歲月裡最後一次流淚。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流淚的了。可是原來到了這一刻,她的淚腺功能還是如此的完善。許湛宏的心一緊,“林霧,其實我很希望從小生病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我二哥。”許湛宏甯願她哭着跟他控訴他不遵守承諾,也不願意她壓抑着所有的情緒平靜地對自己說“大概我們不合适”。那樣的話,就好像他們真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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