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魚似乎也有同樣的疑問,她蹲在安以若面前,神情嚴肅地問:&ldo;傻子,你真的想好了嗎?&rdo;真醉了嗎?或許被夜風吹得清醒了幾分,米魚問出壓在心裡已有半個月的話。終于相信安以若和牧岩之間終究還是發生了什麼,否則他不會像是突然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而她又絕口不再提那個人。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嗎?可能吧,記憶,其實就是一幅會漸漸褪色的水墨畫。無論光鮮的,還是黯淡的,總有淡去的一天。可這個過程肯定是艱辛的,有人掙紮,有人努力,有人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麼他們,能忘了彼此,讓生活回到原點嗎?女要結婚,男已放手,是他們幸福的開端,還是痛苦的伊始?米魚迷茫了。聞言,安以若斂笑,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她問:&ldo;你們覺不覺得現在還問這個問題很可笑?明天,不,确切地說還有九個小時我就要披上嫁衣了,這個時候,還能改變什麼?&rdo;一切已成定局,她沒有退路了,與席碩良之間的愛,有着年少輕狂的固執,有着六年忘我的堅定,越是執着,枷鎖越緊,她逃不脫,也無力逃。見米魚與程漠菲都不接話,安以若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臉,算是莫名其妙發火的懲罰,&ldo;對不起,我喝多了。&rdo;何嘗不知道姐妹的擔心與關心,可是說實話,這個時候才來問她這個問題,除了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更亂以外,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實不是演戲,說停就可以停的。米魚反應過來,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低聲罵了一句,程漠菲摟了摟她的肩膀,也覺得現在說這些遲了,想了想說:&ldo;以若,忘了不該記的人,珍惜現在擁有的。&rdo;&ldo;我在努力。&rdo;心頭的嘈雜紛亂慢慢平息,安以若雙手拄在膝蓋上撐着臉頰,目光空洞地望向街對面,良久之後她悠悠地說:&ldo;有時茫然向前,去哪裡,做什麼,全無目的,未償不是一種幸福。&rdo;如果說活得太累,責任也在自己,半個月來,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所以說呢,失眠也并不是全無用處。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聽在米魚與程漠菲耳裡,是猝不及防的震動。她們望着眼前因喝酒而臉頰微紅的女人,忽然覺得心疼。是從什麼時候起,獨立自信的安以若也變得如此茫然?為了愛席碩良,她是那樣毅然決然,為了他那個一輩子的承諾,她一而再地退讓,到頭來,眼看着距他僅有一步之遙,為什麼在她們看來,他們卻像是越走越遠了。幸福啊,有時真的太過飄渺,想真實的握在手裡,是多麼不容易。靜默了片刻,安以若收回目光,眼晴奇異地明亮了許多,笑容柔和淺淡,聲音喃喃似夢呓:&ldo;過了今晚,就都不同了……&rdo;打了個酒咯,她站起身,搖晃着朝街對面走去。米魚擡眼看去,一抹修長俊逸的身影站在街邊,夜幕成了絢麗的布景,畫面有種說不出的魅惑,極不真實。安以若立步不穩,險些跌倒,男人及時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眼神幽深如海,心裡湧起難言的苦澀與心疼,他問:&ldo;怎麼喝這麼多酒?&rdo;依然溫柔的語氣,同樣淳厚的聲音,聽在耳裡卻有着遙不可及的陌生感,安以若隻覺心頭湧起一股凄然,夾雜着莫名的心酸,她想掙開他的手,腳下一軟,反而被他順勢攬進懷裡。彼此的心跳交織成一首哀傷的曲子,她已說不出心裡是悲是喜,惟有驚痛感格外清晰,她悠悠地說:&ldo;我酒量很好,真的。&rdo;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她無話可說。倔強的笑臉格外惹人憐惜,牧岩收攏手臂,将她摟緊在懷裡,俯低了頭,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好長時間才說:&ldo;安以若,你要好好的。&rdo;僅此一句,卻是彙聚了全世界最真誠的祝福與祈願,牧岩垂下眼,在心底無聲地說:如果你不好,我的放手,我的退縮就變得毫無意義。安以若,我最大的遺憾就是,你的幸福不是我給予。對不起,我,愛你。低柔的聲音,那麼絕望而深情。眼淚到底還是落了下來,她放縱了自己,伸出手臂緊緊回抱着他的腰身,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沒有開始過,從來沒有。那麼這一夜,她也并沒有失去什麼不是嗎?不該難過,沒有理由難過,可為什麼心卻這麼痛,連呼吸都覺得艱難。她想笑的,淚卻落得更加洶湧,滴在他肩膀上,透過薄薄的衣料,落在他肌膚上。滾燙的溫度灼燒着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抱她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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