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這樣道别的話,怎麼徒生出生離死别之感,一着急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又犯了,說了一句最不能安慰人的話,“哎呀,你們怕什麼,我不在了,還有連宋麼,他??”朱槿卻利落打斷我的話,盯着我的眼睛,“五萬年前的煩惱河畔,元君可是忘了,若是元君再一次離去,三殿下,可會獨活?”朱槿的話太狠,我被震得生生腿了一步,靠在砰砰身上,看着朱槿。我們這樣熟悉,但此刻我卻覺得有些陌生,煩惱河這些事,我從未對他提到過。朱槿見我大驚的模樣,無奈的過來拍了拍我的肩,道:“元君從未想過為何凡界的時候,王爺能将我帶回府上?”見我的反應,故意說道,“元君最怕話說一半,既然如此,這話我就留一半,剩下的,等元君回來我再細細将給元君聽。”之後,朱槿留下半驚半疑的我離開了,我愣了一會兒,拍了一下砰砰的頭,砰砰擡起頭,眼神恍惚,跟着我叮叮咚咚的走了。到南天門的時候,我蹲下身,将砰砰脖上的金鈴解下,解的過程還費了些許功夫,幸好在白澤處沒少聽連宋說這些機關數術的事情。把解下的金玲交給南天門的一個守衛,叫且垣的,沒記錯的話,許多年前他是在三殿下宮中當差的,是以這些年在南天門來回走的時候都會打上個招呼。且垣拿着手中的金鈴,有些不知所措,諾諾問道:“元君這個樣子,可是要出門?”我故意答非所問:“嗯??砰砰被這鈴铛箍着有些不舒服,你幫我把它送到十花樓去罷,它走不動了,我陪它在這兒歇歇。”砰砰聽了,老大不樂意的叮咚哼了兩聲。且垣将信将疑,接了命離開了,我和砰砰趁着守衛的老虎打盹兒,繞過天門的巨大石柱,尋了個空檔,偷偷跑了。再往南荒去,倒沒青鸾難鳴辭兩處(一)近南荒地界的時候,我心情有些複雜。凡界有古語雲,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糾結根源,是我還欠這南荒大地一族的一條血債。白澤的書冊上一頁記載,五萬三千六百一十二年前,九重天二十七天鎖妖塔倒塌,八根伏魔柱俱損,塔中衆妖物借毀塔之機,四下逃竄,雖天族天罡罩困鎖住外逃妖邪,仍有遺漏,其最怖者有妖九嬰流竄至南荒,禍亂南荒,時逢神魔之戰,绀之魔族受災禍由甚至,然妖九嬰終不敵,斃于魔族。白澤的書冊中隐去了兩個名字,撞塔的那個,是天族的花神長依,而手刃妖九嬰的,是绀之魔族的女将,喚作苁姗。而苁姗,則是隕命于妖九嬰之口。此頁上還記着白澤幾點校注,這樣的一段過往,我若當時殒命,自該塵埃落定。同空歡的幾次接觸,他每每提到苁姗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是欲言又止,恨極了的形容。那時我深知這個女子同空歡的牽絆良多,卻不知,是我斷了這樣的牽絆。但命盤之中,一環扣一環,想起了白澤說過的因果相承,苦果自嘗,連宋如此,我又何嘗不是。我靠在砰砰身上,終是愧疚,罪孽洗得清,歉疚該如何償還,不論因果怎麼環環相扣,苁姗這條命,我是欠下了。我看着遠處露出光潔發亮的鏡湖,看着那座連宋在其中劈掉自己一片逆鱗的宮殿輪廓愈發清晰,我問自己,長依,若是你曉得你今日同三殿下的緣分,若是你知你莽撞的毀塔之舉間接害人性命,你可還如當日那般決絕。“你就這麼孤身闖進去,回頭他們把你剝皮抽筋剁碎了,你叫三殿下用你包鍋盔吃麼?”鏡湖邊上,砰砰一邊用圓滾滾的眼睛白了我一眼,一邊朗朗說道。我側目相視,心中雖有驚訝,但異獸能言人語也不是多麼不常見的事兒,沒想到的不過是砰砰的聲音居然是這樣沉穩的男聲,按着它平日的秉性,我總覺得它一開口該是和小天孫差不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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