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佳站在病床一米外,怔怔地望着躺在床上的韓森,心再次一抽一抽的疼起來。
明明才過了一個月,他就又從一個和藹的小胖子瘦成了皮包骨,頭頂上吊着各式各樣的水。
不變的是他臉上依然燦爛的笑容。
“怎麼站那麼遠?”韓森語氣很輕:“是不是我的樣子吓到你了?”
李佳佳緊捂着唇,一點點走近,不讓自己哭出來:“才沒有,我膽子很大的,你不記得了嗎?”
“怎麼不記得?”韓森虛弱地笑笑:“你還聰明,善良,漂亮……”
“韓森……”李佳佳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語無倫次:“你難不難受?好些沒有,什麼時候能回學校?”
“不難受。”韓森任由李佳佳抓着,嘴角咧得大大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怎麼,想我了嗎?”
“嗯嗯!”李佳佳一個勁點頭。
韓森愣了愣,突然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還喜歡周維嗎?”
“我喜歡他什麼呀!”李佳佳搖着頭:“你是不是傻?”
“我之前看到你們……”
李佳佳打斷韓森的話:“我隻是求他幫我給班主任說好話,免一點學雜費!”
韓森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佳佳:“真的嗎?”
李佳佳眼睛紅紅的,語氣又哭又笑:“我騙你做什麼?”
韓森似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他一臉苦笑:“佳佳,我很後悔。”
“後悔什麼?”
韓森搖搖頭,卻不說話了。
李佳佳固執地看着他:“韓森,你說給我聽。”
韓森看着李佳佳,似是看到了李佳佳眼中的笃定,他竟然避開眼:“佳佳,我可能……活不久了。”
“不會的,你一定能好起來。”李佳佳伸手,将韓森的臉掰過來:“你看着我說話好不好?”
“佳佳。”韓森苦笑,卻轉移話題:“不早了,學校該關門了,回去吧!”
“你不想見我嗎?”李佳佳閉上眼睛,任由淚水肆意流淌:“韓森,你到底後悔什麼?你為什麼突然要和我當同桌?還和陳雪說不想有遺憾,你真是為了學習嗎?你為什麼……要給我買衣服?”
韓森的笑凝在臉上,看李佳佳泣不成聲,他霎時慌亂起來:“佳佳,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李佳佳靜靜搖頭:“我想聽你說,你後悔什麼?”
“佳佳。”韓森的聲音也低落下來:“我快死了。”
“你是不想耽誤我嗎?”李佳佳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但怎麼辦呢?你已經耽誤我了!從高一見你起的第一眼就耽誤了!”
韓森的表情很吃驚,但眼睛卻亮得驚人:“佳佳,你說真的嗎?”
李佳佳揉了揉眼睛:“哭多了,很難受,你說點讓我開心的。”
韓森弱弱地道:“對不起!”
這個傻子,他對不起什麼啊!
李佳佳眼眶又熱起來:“韓森,你是不是喜歡我?”
韓森的耳朵,突然紅了,明亮的房間裡,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睛四顧半天,才正眼看李佳佳:“我很後悔,怎麼沒早點發現你的好。也後悔,怎麼發現的時候,蠢得以為你喜歡周維。”
“傻子,現在也不晚啊。”李佳佳哭着笑道:“韓森,你要好好地看病,我等你好起來。”
這是李佳佳最後一次見到韓森。
第二次去醫院,醫生告訴李佳佳,韓森病情急劇惡化,轉到省城去了。
一年後,李佳佳考到省城上大學,跑遍那裡的醫院,都沒有打聽到一個叫韓森的病人。
他如同一道光,短暫地出現在李佳佳的生命中,卻照亮了李佳佳高中晦暗的人生。
……
……
大二,校園裡。
李佳佳穿着藍底白花半裙,漫步消食,走到學校的籃球場旁,她不由自主停下來,靜靜看着球場中打球的男孩子們。
前面拐角處,好像有人在吵架。李佳佳剛開始沒注意,直到女孩子聲音越來越大,嘤嘤啜泣聲變成嚎啕大哭,蓋過了操場的喧鬧聲。
“張靖,你混蛋!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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