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于他來說是極為難得的。從前隻覺得要擁有才是美好的,沒想到世間竟也有甘之如饴的犧牲和奉獻。而這種感覺讓他從日久的緊張中徹底放松下來——因為不那麼着急争取什麼,反而變得自然而輕松了。
吃過午飯,華璎便告辭了。走時素楝送他到路口,臉上也是笑嘻嘻的。他吩咐侍女們好生照顧,又囑咐素楝保重身體,以圖來日。磨磨蹭蹭好久,這才離開松琴湖。
這裡真是個好去處。華璎心想父親可能真的是覺得虧欠素楝太多,才将這封閉了萬年的處所打掃出來給她住。據他所知,這裡長期以來是不讓進入的,就連辛玥兒也不行。也是因為這樣,這裡才保留了從前臯深山的風格,處處透着自然和生機,并無多少人工的裝飾和修剪。在到達這裡之前,他一直以為這臯深山就是他見到的樣子,古闆、莊嚴、富麗、肅穆。一切都井井有條,卻太過威嚴,仿佛空氣都是凝固的。
松琴湖,真是好名字。他這樣想着,便不知不覺往那流金宮走去。那裡一貫是接待貴客的地方,南海仙人必然是被安置在那處。一想到素楝未來的希望,他不自覺加快了步伐,仿佛覺得這凝固的空氣也開始慢慢得松動了。在看到那座金碧輝煌得宮殿的時候,他内心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也想去那南海。此時他有傷在身,而南海最宜修養,若是以此理由去小住一年,也不是沒有可能。說起自己身上的傷,華璎心頭不禁湧上了一絲淡淡的哀傷。他中毒日久,練功也是日複一日從未懈怠,從前他有多用心,這毒便滲透的有多徹底。父親隻告訴他能治,但是他知道這雖不是十分假話,但是也不見得全是真話。這次冊封大典就是證據,父親大動幹戈,除了要彌補這些年的虧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聚集六界首領,為自己尋得解毒療傷之法。當此情境,他若能先說動南海仙人,再禀明父親,随素楝去南海也不是不可能。
而這邊,素楝送走了華璎,瞬間便又變得落寞了。不過她心中有了期盼,未來似乎也有了些許光亮。看着華璎漸漸遠去的身影,她竟然也湧出了半分的不舍。
或許在素楝心中,已經将這人當作了哥哥吧。他對她的好,她此刻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在這陌生的地界,她行動又受限制。在經過一次失敗的出逃之後,她明白若是靠自己,那她隻能等着被困,等着當那人的“女兒”了——這是她不願的,在未見到阿婆,弄清楚一切之前,她絕不會這樣稀裡糊塗就換了身份。
所以在一切還未成大局之前,她必定是要離開這裡的。可是這份決心,在今天之前都是虛無缥缈的。因為有了華璎,這份決心才有了一點點實現的基礎。
她是感激的。她願意報答這份恩情,即使她心裡已經有點承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哥哥了。除了這樣的理由,還能有什麼能讓原本孤傲之人如此對待自己呢?
血緣從來不騙人的,這是她在靈島坊間常常聽到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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