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是……是,孩兒記下了。&rdo;面對父親,江甫從不敢言&ldo;不&rdo;,哪怕隻是一絲置疑。生於此,長於此,哪怕已位列朝臣,父權的威儀在江甫心中從不容置喙。哪怕心中再是震驚不願,也隻得俯首聽命。那少年分明是早已将這些看透,區區八歲便有如此心計,若說可怕絕不為過。心底寒意尚未散去,脖頸上便一沈,明念已喜笑顔開的挂在了太傅身上,那發自心底的愉快笑容落在江甫眼裡,讓人不忍推開。&ldo;太傅生氣了?&rdo;&ldo;……不敢。&rdo;&ldo;太傅你生氣了。&rdo;&ldo;沒有。&rdo;&ldo;你打我好了。&rdo;少年伸出掌心,放在太傅眼前。&ldo;好好著,打你作甚?&rdo;&ldo;那太傅别氣了?&rdo;&ldo;好,好,哎,不氣了。&rdo;明念複又露出笑容,歪著腦袋,又問:&ldo;太傅打算何時與我成婚?&rdo;自打那日秦王府的教習嬷嬷被江甫沈著臉轟出去後,年輕的太傅便再也沒有恢複些許霁色,一雙眼似是可以生出冰來。明念卻是不急不惱,從容進退,引而不發,平日依舊笑臉相迎,功課請教半點不落,噓寒問暖俨然夫君做派。又值雙日,明念五更便起了身,天隻拂曉,雲際有幾絲光亮透下,落在江府的後院裡被重重枝蔓擋住,幾乎掃不開任何黑霾。江甫側房正與明念寝房相鄰,僅是一牆之隔。一身短打扮的明念則早已穿戴整齊,腰間配著短劍,正蹑手蹑腳地潛進江甫的側房。看身手已是頗為熟練,甚至嘴角猶帶著少年得意洋洋的笑。明念熟門熟路的直奔江甫床鋪而去,屏著呼吸,小心翼翼的湊上腦袋,繼而看見江甫的睡顔。&ldo;太傅……&rdo;少年輕輕的一聲似有似無,一下化在空氣裡,隻剩下歎息。低俯下身,嘟起嘴,在太傅的唇上輕觸而過,而後滿足的又溜出了房去。待腳步聲也聽不見,床上的人卻慢慢睜開了眼,眼含羞惱,臉似薄怒嫣紅。&ldo;這孩子……&rdo;睡意也伴著這隔日必來的吻消失殆盡,江甫幹脆坐起了身,随手将發髻一攏,用青玉簪盤在了腦後。視線所及之處,那幾本駭紅的書冊無意中跳入眼際,當日教習嬷嬷探究的目光又入江甫記憶,讓他立刻沈下了臉,揚手将書拂開。書冊掉在地上,書頁攤開,極好的錦帛羊皮上畫筆清晰勾勒,人物栩栩如生,家具物事不盡其繁。好奇不過是在腦袋裡一閃而過,視線卻先一步掃了過去,隻一眼,便讓從來隻讀聖賢書的江甫紅透了臉頰。房中之術,盡在皇家春宮圖冊。腦海裡硬生生飄出了這句話時,不啻一聲驚雷将江甫炸得半天回不過神來。雖已過成家年紀,但家教甚嚴的江甫對男女之事隻是略知皮毛,而那唯一的皮毛也來自於自己十五歲時第一次發現自己竟在夢中遺下了白濁體液。盡管嘗試了幾次,也聽過家仆偶爾說起的隻言片語,但江甫從來不覺得這是什麽極樂之事。手掌生繭,摩擦起來甚至還有些疼,久而久之,也就将這些抛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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