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照例循水路泛舟長江,順流東下,然後轉行運河,迤逦北上。
途經曆史文化名城揚州時,維舟城下,衆人一起登岸遊覽市容風貌。
這次遊揚州,歐陽修感到自己最大的收獲,就是親眼目睹了知府杜衍的仁政風範。
杜衍乃浙江紹興人氏,大中祥符年間進士及第,先後在多地輾轉為官,所到之處,夙夜在公,如履薄冰,惠民是務,深受百姓擁戴,坊間乃歌謠稱頌之。
當他調離乾州(今陝西乾縣)、鳳翔府(今陝西鳳翔)的時候,兩地老百姓萬分不舍,為之痛哭流涕曰:“老天爺呀,為什麼要奪走我們的好太守啊!”
歐陽修與居民們攀談日常,提起杜知府,百姓無分男女齊刷刷直豎大拇指,皆稱杜知府宅心仁厚,視民如傷。以前把那些受到百姓擁戴的好官稱謂“父母官”,他們仍會把百姓當成自己的子嗣而呼來喚去,這樣的愛即使真誠卻也多少帶了一些居高臨下的強迫。然而杜知府絕非那種高高在上的所謂“父母官”,而是對百姓恭敬有加,把百姓當成了自己的衣食父母。
這給青年歐陽修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二十年後,即慶曆八年(1048),歐陽修緻信杜衍,追述自己當年的感慨。
其中說道:
記得做進士時,我随從胥公自南方回來,船停在郡下,遊于裡市,但見郡人稱頌太守的良政,愛他就像父母一樣。我當時還沒登門造訪,便聽到您的盛德了。歐陽私下感歎羨慕不已,認為君子執政如此受庶民歡迎,夠了!但不知道先生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人如此,又不知道一旦讓歐陽做同樣的事情,也能令庶民如此愛戴麼?
他慨歎一州之主,能使老百姓敬之愛之到這種程度,真可謂君子之政了。
歐陽修想,譬如做人,為官當有為官之境界,不知自己将來一旦為官,能否做到如此。
後來,歐陽修在政治上主張“人情”、“寬簡”和“愛民”,反對乖違情理,反對苛刻與繁瑣,反對戕害百姓,并且終其一生不曾變易。應該說,這其中自然不乏對先父歐陽觀和叔父歐陽晔為政風格的繼承,此外,也頗有從杜衍的愛民政治當中所得到的有益啟迪。
輾轉到了汴京。
胥偃公幹忙碌之餘,心心念念為歐陽修的前程作鋪墊,攜歐陽修訪師問友,結交社會名流,出席文人宴會,在學者師友中間廣為延譽,使得歐陽修在京師名聲鵲起。
這個過程,連同後來的投牒國子監,都讓歐陽修心裡面暖融融的。這是一種被親人關愛、呵護的感覺。他聯想到唐人朱慶馀與張籍張水部的關系,應該也是這樣的啊。
是日黃昏時分,胥偃和歐陽修從太廟邊的林蔭甬路上經過,前面出現了兩個緩緩移動的背影,那是兩個身著官服、反剪雙手的老人,其中一個半佝偻着腰,胥偃見了,趕緊把歐陽修拉到一旁,悄聲道:“快靠邊,不要打攪了他們。”
又情不自禁說了三個字:“好人呐。”
從後面矚目他們清癯的身影,歐陽修心頭莫名地有一絲感動,就好像,他們并不陌生,宛若熟悉的自家長者,他們的步态在夕照之下雍容沉穩,與排列在路兩側的大槐樹融為一體。
等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了胥偃才告訴歐陽修他們是誰:一個是集賢院學士、右谏議大夫楊大雅,一個是尚書禮部侍郎薛奎。
這是兩個讓歐陽修由衷景仰的名字。特别是薛奎,據傳,當年曾經有功于真宗皇帝和劉太後,出力甚多,卻從未踞功自傲,滋長野心,始終低調、謙卑,嚴守分寸,兢兢業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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