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道:“官人這麼說便是了。”
鄭氏過門之前,歐陽觀曾有過一房妻室,乃樊城聶氏,喚作臘梅的,大戶人家出身,白淨俊秀,很是見過一些世面。
年十五嫁與歐陽觀,也曾患難與共,也曾夫唱婦和,霄短日長,如此一起過了十多年生活。見歐陽觀年逾四旬而屢試不中,終于萬念俱灰,脾氣開始變得不耐煩,雖不至冷茶淡飯以待,卻也常常相對無言,之間就有了罅隙,直到不可同在一個屋檐下了。
臘梅離異後改嫁遠鄉。
其時臘梅已産下一子,名字叫歐陽昞,歐陽觀起的,取“明亮”之意。
昞尚年幼無知,臘梅懇請歐陽觀把此子讓與她,對自己的血脈,歐陽觀自是萬般不舍,但架不住臘梅苦苦哀求,怎能與婦道人家一般見識,隻得答應,故歐陽昞亦随臘梅而去。
續娶的鄭氏夫人,出身江南名門,知書達禮,并不以歐陽觀暫時沒有功名而稍稍嫌棄,她隻在乎人品,認準歐陽觀是一個踏踏實實、憨厚穩妥,值得倚托終身的男人。
至于生活中的酸和甜,苦與樂,在她那兒,都因為是跟歐陽觀共同分享而有了意義。
鄭氏對那些靠三寸不爛之舌混日子的江湖郎中頗為不屑。
鄭氏道:“要是天底下哪一個算命先生如此有能耐,可以預知别人的生死,那想必他也是可以預知自己和自己家裡人的生死的,幹嗎不早作準備,趨吉避兇,好個個都長命百歲?再說了,如果這号人真的能知曉人之未知,預見未來,那麼他自己為什麼不去做大富大貴之人,偏偏淪落成一個窮困潦倒的算命郎中呢?”
歐陽觀聽了,也不堅持,呷一口茶,笑而不語。
鄭氏心裡明白,除非那日頭打西邊出來,自己是高低說服不了丈夫。
究竟這是一種倔犟還是一種關愛呢?每每意見相左,他總是首先緘口不接話鋒,以免引起争論。
在他看來,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道理,何必争那一日之長,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何況跟自己的夫人,就更沒必要争了。
這也是他的一貫做派,樸實而無傷。
這麼多年了,夫婦倆還從未因什麼事情紅過臉,這其中的奧妙就在于他的退讓做派。
彼此也清楚,退讓并不意味着贊同,但意味着理解。
鄭氏見他不再言語,便知這一話題已經結束了。
而這做派,在外面,在官場之上,并不總是像在家庭中這般情願心甘,這是可以想見的,因此他隻能是自我壓抑。
身為人妻,鄭氏深知丈夫内中的孤獨與掙紮——就算知他懂他有心幫助也是無能為力的——那是他對于官場和世俗的抗争與厭惡,可為了這個家,為了場面上的朋友,又不能不有所妥協。
他可謂是殚精竭慮,鞠躬盡瘁,卻從未肯替自己着想哪怕一分一毫,當這一切成了習慣之後,所有的壓抑層層累積,充斥于胸,他越來越喘不過氣來。
他的健康因此每況愈下。
他的憂思太過沉重,性格又太過倔犟,以緻許多事情都得不到消解,化作焦慮,長期郁積于内,漸成症候。
還在未到綿州之前他就已經在咯血了,是不是,他可能已經預感到自己體力的不濟和有生之年的促短無多呢?
想到這兒,鄭氏心裡不由得一陣緊揪,無意識地擡頭看天,感覺天都似乎要塌下來了。
歐陽修出生之後的第二年,農曆七月,家裡又增添了一個小妹妹:菁茗——名字自然也是歐陽觀所起——生為女娃子,若能像美茶那般沁人心脾是再好不過的了。
從此合家四口,兒女一雙,日子雖然拮據了些,卻也溫馨和美,其樂融融,洋溢着天倫之樂。
兩夫婦都希望,一家人在這般平淡無奇的日常中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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