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我們在微信聊天的頻率減少了很多。就像是你把打火機開到最大火,點了一段時間後一定要歇一歇一樣,否則塑料就會被軟化。我還沒有斬釘截鐵的打算,因為我知道,很多重大的事情,在沒有任何時間的沉澱下就匆匆下結論是極其不負責任的,将來是一定會後悔的。
當然,這樣往後拖着也不是個辦法,我不想再浪費她的任何一秒鐘時間了。
那之後,我經常和她入對成雙,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交往,除了我們自己。
有一天傍晚,我們漫步在去西門的教學樓後面,當時沒有夕陽,天空的顔色如晨曦初生。不遠處的小池塘裡有幾個天鵝在吵個不停,廣場上傳來音響的聲音,那是有學生在唱歌。
“看見那片樹了嗎?”我停下步子向教學樓那邊看。
“嗯?”
“你看,每棵樹都不一樣,都是常青樹,看起來仿佛蒙上了一層雨幕。如果看不見教學樓,隻看那段鵝卵石小徑和那片綠蔭的話…”
她朝我的目光看去,把手臂挽的更緊了,像要仔細聆聽般,關切的對我問道:
“怎麼了?”
我好似躺在病床上,身邊可能是我已經記不得的愛人或是陌生的護工在照顧我——在湊近我的耳畔聽我說奇奇怪怪的事情,耐心又溫柔。
“像森林。”
她又朝那邊看看,風吹的我們很舒服。
“挪威的森林。”我又說道。
“你去過挪威嗎?”
“差點兒。”
“哦?”
“高中畢業本來準備去的,因為疫情就沒去成。”
“原來如此…”她看向自己路面上的腳尖,從嘴裡一字一頓吐出來幾個字,又說道:“挺遺憾的呀…你還想去嗎?”
“想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你要是想的話,寒假就可以去。”
我任由她緊緊靠着我,一直到她宿舍樓下,沒有作聲。
我回宿舍的時候,羅宇航依然在那個凳子上戴着藍牙耳機打遊戲,身子一動不動,你不注意看的話根本就不知道那裡坐着一個人。我決定去丁詩洋宿舍看看。
“梗哥”在睡覺,他的床鋪雖然有床簾遮掩,但是有一隻手垂了下來,就像名畫《馬拉之死》一樣。他是不會死的,至少現在不會,他生命力太旺盛了。
“還是不喜歡嗎?”他從靠椅上轉過身子。
“我覺得我不喜歡。”我靠在他的衣櫃上。
他被我逗笑了。
“什麼叫我‘覺得’我不喜歡?”他着重強調了“覺得”兩個字。
“就是覺得自己可能被騙了。”
“被誰騙?被她還是被自己騙?”
“我感覺都有。”
他轉回去繼續打着電腦遊戲,留給我一個背影,過了一小會兒,緩緩說:
“糾結真實和虛假是沒意思的,你要搞清楚什麼是自己要的就行了。”
我神經質地一下下輕輕拍着自己的大腿,他接着說:
“但我還要告訴你,‘人生有兩個悲劇,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
“說這話的人是個天才。”
“王爾德說的。”
“本來我是看他很不爽的,”我在他宿舍的過道上踱着步,“現在有了很大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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