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衣帽架上那個大紅色的傩戲面具成了宿舍裡唯一的亮色。郁南把面具取下來玩了一會兒,然後爬起來摸到自己的手機。金色的陽光裡,宮丞的名字在屏幕上出現。“郁南。”男人很快接起了電話。郁南本來已經想好了,這時一聽到他的聲音卻又緊張起來:“宮先生。”宮丞那邊有些嘈雜,似乎在和别人說些什麼,郁南不知道是不是小周。對方一向都是很忙的,他還在床上睡懶覺的時候,人家就已經開始工作了。郁南正遲疑要不要稍後再打過去,宮丞那邊已經安靜下來,聽筒裡傳來紙張翻閱的聲音。“怎麼了?”宮丞嗓音沒有什麼變化。郁南趕緊說起正事:“是這樣的,上次的事很感謝您幫忙,我和覃樂風想請您吃飯。”宮丞低沉的聲音說:“我很失望,你知道為什麼嗎。”郁南吓了一跳:“為什麼?”宮丞似乎站了起來,有椅子滑開的聲音,接着道:“我以為你請我吃什麼周六,新的一天牆繪工作開始了。郁南隻有周末來,全天沒課的學長們卻是一周七天都在這裡工作,眼看長達十幾米高達近5米的牆繪就要接近收尾工作,大家做起來都十分賣力。天氣愈加熱了,粗略算起來,每天室外工作時間不到六小時,可長時間地坐同一件機械性的工作,還是使這群學藝術出身的學生感覺有點乏味。這種情況下,免不了聊聊天什麼的。學長們大四,講的大多是找工作、考研等話題,郁南暫時插不上嘴,默默地在一旁做自己的事。今天輪到他勾線,因為大家都沒他那麼靜得住,沒他那麼有耐心,他一筆一劃勾得很認真。“你的手很穩。”有人說。郁南從梯子上低頭看去,看見一個年輕的男人正擡頭看向他。這個男人輪廓中摻雜了異域血統,眼睛偏琥珀色,微卷的中長發也是栗色的,他将頭發随意挽在腦後,讓他那份有點攻擊性的美顯得溫婉了些。樹與天承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畫家、攝影師、設計師等,都常常在這裡進出,這個男人不難看出也是一個很有藝術氣息的人。“謝謝。”郁南禮貌地對他點點頭。那個男人又說:“你畫的這一塊在設計的時候其實是反方向的,如果你換個方向勾線會輕松許多。”郁南怔住:“是嗎?”他将顔料桶挂在梯子上,很快從梯子上下來,站得遠遠地看全景。不多時,他恍然大悟:“真的!真的換個方向會好很多!”年輕的男人看上去約二十七八歲,聞言露出個微笑,令他整張臉都因此變得更加迷人。他身上那股淡然冷靜的氣質,讓周遭的炎熱空氣似乎都靜了不少,又讓人覺得他高不可攀,不易接近。“謝謝您告訴我。”郁南也微笑了一下,“接下來我應該會馬上快起來了!”男人說:“不客氣。”郁南将梯子搬到另一邊,重新爬上去勾線。那個人卻還沒走,饒有興緻地看了起來。不是第一次有人站在這牆繪下欣賞了,有時候甚至會聚集好大一波人對這設計進行讨論。這是一幅抽象的海底世界,時而簡單時而繁複,設計這牆繪的藝術家功底難以窺見到底有多深厚。但還是第一次,有一個這樣有存在感的人站在陽光裡,安靜地觀看。封子瑞他們也注意到了外來者。“你叫什麼名字?”那個男人問。郁南低頭:“您問我嗎?”男人又極為輕的淡笑了下:“對。”“我叫郁南。”郁南自我介紹,“郁郁蔥蔥的郁,南方的南。”等那個人走了,封子瑞才從另一個一字梯上下來,眉目之間都有些興奮:“郁南,你知不知道剛才跟你說話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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