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森施塔特城堡的城門在威利泊爾的呼喚下緩緩升起,奧地利的雙頭黑鷹旗迎着夕陽的餘晖進入城塞。
威利泊爾最終在城堡的地牢中尋找到了兩日未進水食的妻兒,大難不死,三人相擁而泣,士兵将情景如實報告與公爵,徹底打消了他對威利泊爾的懷疑。
明月高懸,晚風輕拂,奧地利公爵駕臨他忠誠的愛斯特哈澤宮。
這座原本屬于阿爾布雷希特的行宮,兜兜轉轉一圈,終究回到了哈布斯堡家族的手中。
雖然遠遠比不上維也納的霍夫堡皇宮,但愛斯特哈澤宮至少比漏風的軍帳和長蛆的市長大廳強得多。
甚至說,這座宮殿對孤零零的弗雷德裡克一個人而言過于龐大了。
所以英明的公爵大手一揮,大夥也别住軍營了,全軍一萬人喜提愛斯特哈澤宮一日遊。
深夜,宮殿的走廊内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打呼噜的士兵。
沒有床,也沒有褥子,士兵們隻在地磚上鋪了張破布就美滋滋地睡了上去,再怎麼說也比軍營的草墊子舒服多了。
羅貝爾提着權杖,小心翼翼地邁出步伐,生怕踩到某個做着美夢的家夥。
江天河三人都留在了馬爾茨,她聲稱自己找到了破解“蒸汽機”奧妙的關鍵,非要留在馬爾茨繼續做研究,讓羅貝爾趕緊把維也納奪回來,她才能有個安穩的地方“爬科技樹”。
自從天河有了“制造發電機,給手機充電”這一宏大目标後,就不再像往常那樣天天纏着羅貝爾東跑西奔,而是整天埋頭在地下室鼓搗那一套設計圖。
雖然有種被“始亂終棄”的失落感,但是沒了小丫頭在身邊鬧騰,羅貝爾的日常工作确實輕松了不少,所以他也沒有提醒江天河:她的設計思路完完全全是錯的。
羅貝爾也不懂怎麼造蒸汽機,但至少他明白:串聯蠟燭是燒不開水的……
行宮的房間有限,士兵隻能睡走廊,有資格睡客房的唯有血統高貴的貴族,弗雷德裡克本想給羅貝爾也預留一間客房,卻被後者笑着以“神職人員應該和貴族團體保持距離”為借口拒絕了。
深夜,整座宮殿唯有一間卧房的燭光不曾熄滅。
弗雷德裡克聚精會神地擺弄着地圖上代表了兵力的棋子,連羅貝爾推門進屋的動靜都沒有注意到。
“大人是在擔憂如何攻陷維也納嗎?”
“啊。”
弗雷德裡克如夢方醒。
他撇撇嘴,不屑地道:“哼,維也納的城防設施都是由我親自布置,我根本不擔心打不下來,況且,昨日探馬來報,伊麗莎白手下的因斯布魯克伯爵臨陣脫逃,城内人心惶惶,不足為慮。”
“我所憂慮的,是戰後該如何處置他們。”
弗雷德裡克的擔憂不無道理。
伊麗莎白夫人是先公爵的唯一合法妻子,他的兒子拉迪斯拉斯也是名正言順的波西米亞兼匈牙利國王,這一點無論兩國的貴族願不願意承認都無法改變。
弗雷德裡克在名義上終究隻是暫代公爵之位,他的一切合法性都來源于伊麗莎白當年簽署的那份“公國委質書”。而當伊麗莎白選擇公開與他決裂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合法性自然失效。
國内的貴族對國内叛亂大多持中立态度,哪怕弗雷德裡克已經在軍事上占有絕對優勢依然遲遲不願對他宣誓效忠,和他公爵頭銜的來路不正有很大關系。
他對此無可奈何,畢竟他隻是施蒂利亞支系的後裔,法統上隸屬外蕃,能入主中樞本純屬天上掉餡餅。現在扔餡餅的人反悔了,即使用武力扞衛住了地位,終究失了人心,落了下乘。
最要命的是,一旦他攻陷了維也納,伊麗莎白和他的兒子這兩塊燙手山芋如何處理就成了無比困難的問題。
處死是絕對不行,先不說貴族之間約定俗成的互保贖金制度,他但凡敢對拉迪斯勞斯有半點歹心,國内那群餓狼似的大貴族保準立刻“發兵勤王”,把他逼為衆矢之的。
軟禁也很困難,他之前就在政治鬥争中奪走了伊麗莎白的大部分軍權,依然不影響某些野心家支持她起兵叛亂。萬一下次他帶兵出征,後院再起一次火,哪還會有人把他這個家都管不住的家夥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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