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衛姜對他們的身份有所誤解的,正因為知道,所以變成人之後他考慮過很多次要不要把這個世界的真相告訴衛姜,可一直沒有考慮出個結果。
但是現在,看着外面哒哒哒亂跑的小黃,看着衛姜眼裡的欣喜與期許,他突然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如果現在知道小黃他們不能變成人形,衛姜還好接受一點,可當他們長大,當衛姜無論付出多少努力多少期待他們都沒辦法變成人形,那麼不僅他們壓力大,衛姜也會無法接受。
路維安不想面對這樣的局面,也不舍得衛姜面對這樣的局面,他猶豫再三,開口說道:“小姜……”
路維安一喊小姜,衛姜的耳朵就動了一下。
路維安失笑,所幸衛姜也清楚路維安并不比自己小,也不執着于讓他當自己的弟弟,因此也隻是耳朵動了動,并沒有說話。
路維安看他這個樣子,心裡一軟,原本準備好的話差點說不出口。隻是長痛不如短痛,路維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小姜,雲帆帝國和你想象得并不太一樣。我和小黃他們也不是妖怪,而是殘次品。”
開了一個頭,後面的話就好說多了,秉承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則,路維安幹脆從那枚芯片講起,把這個文明的曆史都科普了一遍。
這個文明的智慧生物最開始确實都是動物和植物,但是他們後來能夠變成人,并不是因為修煉,而是因為進化。進化之後的他們形成了一個新的智慧種族,一種能在原形和人形之間随意切換的種族。
最開始這個種族的有些個體不能完全地切換,但當時還是文明早期,并沒有人介意這一點,後來文明發展,這種情況越來越少,接着就是幾千年的所有人都能順利切換的和平生活。
那幾千年裡,所有人齊心協力發展文明,探尋其他星球,遷移、再發展,終于在兩百年前,形成了和現今的雲帆帝國差不多規模的文明。
然後,變故開始了。
先是一起,然後是很多起,各個星球上開始陸續出現新生兒無法順利化成人形、化成人形後還殘留有動植物特征的情況。
雖然這些新生兒的智商并沒有問題,但是智慧生物嘛,本來就是有聰明有愚笨的,這些不能順利化成人形的孩子也是如此,有聰明的也有愚笨的存在,可形态的不同放大了個體的愚笨,傳來傳去,就變成不能順利化成人形的都是愚笨不堪的廢物。
因為與衆不同,這些新生兒與外界的接觸本來就比普通人少,受到的教育也少,有這種孩子的家庭一對比傳聞,發現确實比同齡人的心理年紀更小,便也相信了這個說辭。
而一旦很多人相信這點,一旦有色眼鏡開始戴上,就再也沒辦法摘下來了。
後來發生了各種各樣的變故,後來帝國内部形成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沒有家人要的殘次品,都需要遷居到荒星上生活。
至于路維安這種殘次品程度不明顯的,有些家庭在意,有些家庭不在意,不在意的家庭會選擇三四年搬一次家,所以荒星上很少這種人。
但路維安顯然沒有這種運氣遇到這樣的家庭。
“所以,我也好,小黃他們也好,我們都不是能夠修煉成人的大妖怪,隻是被‘遷居’的殘次品,僅此而已。”路維安最後留下了一句非常殘酷的總結。
衛姜呆呆的,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就在路維安心開始往下沉,覺得他是不是也不能接受他們的時候,衛姜突然說話了:“所以你們不是孤兒,你們是棄嬰。”
路維安想了想,補充道:“不算棄嬰,算棄孩,因為我估計他們都是十歲才被扔過來的,而他們現在應該是十三四歲的年紀。至于我……我是在普通星球混不下去了,自己來這個星球等死的。”
路維安把自己的身世含糊了過去,衛姜也沒留意到這點,隻是眼睛微微亮了:“所以,我不用擔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和我搶你們,對不對?”
路維安完全無法想象他是怎麼把重點歪到那上面的。不過對于衛姜的問題,路維安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衛姜頓時放心了,他看了看外面的三個崽子,又抱了抱路維安,然後埋在他肩窩,有些心疼又有些釋然地說道:“那以後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一家人了。”
路維安發現自己真的永遠都無法預料衛姜在想些什麼。
他在猶豫,他在糾結,他在擔心,可衛姜回報給他的,隻是一個心疼的擁抱。
“不過不能修煉成人形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告訴小黃他們了。”抱了一會,衛姜再次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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