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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明早要北上，襄王、郭凱等人美酒不敢多喝，多用佳肴填飽肚子。想着今晚是姜山與顔如心的新婚之夜，時光貴重，一刻千金，不應該打擾，喝過飯後茶起身告辭。

顔如心突然想到回禮，大人是不必要的，問小如玉喜歡什麼。

孟玉茹代孩子幾經推辭，礙于盛意難卻，便說小如玉喜歡讀書，送本書給她就好。

如心說：“這哪行！”

陳亮說：“該不是姜夫人惜書如命，舍不得吧？”

如心無心之言，卻被陳亮撿了漏來，姜山覺得不該，一旁笑道：“不瞞陳大哥，我家娘子那些書，是托人一本一本聚集而來，得之不易。要說她舍不得，也當真是舍不得。不過贈送給小如玉，有如給自己閨女一般，再珍貴，也是舍得的。”

陳亮道：“即使這樣，孩子還小，有些書讀不來，我去幫她挑一本是好。”

姜山道：“請！”前邊引路。

兩人去得書房，陳亮在書架上挑選來挑選去，《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詩經》、《左傳》、《國策》、《公羊》、《谷梁》等書，每一本都看着愛不釋手，卻又看一眼放回了書架。

姜山一旁瞧着不對，覺得陳亮醉翁之意不在書，該是有什麼話想私下與自己說，便出言試探來：“陳大哥，書架上的書，以你而言，該不陌生。哪本書适合小如玉現下閱讀，自是了然于胸的，何故左挑右選，猶豫不決？”陳亮随口應道：“那倒也是。”姜山道：“陳大哥有話請講，不必藏着。”

陳亮見姜山不是木頭，笑了笑道：“将軍此行京都，前程未仆，帶上家眷同行，唯恐不妥。若是可以，不妨等進京面聖之事有了結果，确定了去處，再遣人來接他們也不遲。萬一生出什麼事端，于将軍不利，也可免了他們跟着一起擔驚受怕。”

姜山說：“聖天子英明神武，陳大哥怕是多慮了。”邀陳亮坐下。

陳亮說：“内在英明，外在神武。若内有羁絆，外有束縛，内外不能随心自由，英明神武，說說可以，當不得真。再說了，人心藏在人身體裡，若非本人，看不見、摸不着。他人若情非得已、不可不信，對其太過相信，不如不信。将軍，你說是不？”

姜山靜默片刻，看向窗外說道：“可我現今，人微力寡，日後要想伸展抱負，有所作為，非陛下英明神武不可。對其深信不疑，也算是情非得已，不可不信。”

陳亮道：“将軍遊曆江湖多年，為人處事，想必感觸頗多。這做官，跟做人做事差不多，上場過于悍勇，下場難免堪憂。”

姜山道：“那依陳大哥看，小弟想要擺脫困境，當如何是好？”

陳亮道：“将軍初生牛犢不怕虎，為快速戡平叛亂，算是把與荊湖利益相關者得罪了個遍。以将軍現下的地位，去向他們示弱，無異于羊入虎口，自尋死路。依在下看，将軍不如強硬到底，鶴立雞群于朝堂之上，向聖天子亮出‘愚忠’二字，或許能求得将軍想要的前程也說不定。”

姜山問陳亮何為愚忠。陳亮說：“誰與陛下不合心，将軍就與誰勢不兩立。”姜山又問，那在陳大哥心裡，誰與陛下不合心？

陳亮問姜山，可知皇子們争的是什麼？姜山說，自是陛下的至尊寶座。陳亮又問，将軍可知臣子們争的是什麼？姜山說，小部分人争的是抱負伸展，大部分人争的不過是更大的官位，撈到更多的好處。陳亮笑道：“那将軍自是知道‘愚忠’二字何意了？”

姜山想了想，說，若陳大哥與我異位而處，會如何做來？

陳亮說，我要是将軍，陛下不想有皇子危及他的地位，自不與那些有潛力的皇子為友，陛下不想被臣下玩弄于鼓掌之間，便與那些善弄權術的官員為敵。

姜山說，要是這樣，豈不得孤立于朝堂之上？

陳亮笑答道：“從背後射來的冷箭，防不勝防，将軍要想盡數格擋去，非倚借陛下這面天下無雙的盾牌方可。對陛下愚忠，為陛下孤立于朝堂之上，不過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投桃報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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