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無聊賴地對着天空發了幾天神經,終于惹毛了老天爺,一顆重磅炸彈扔過來。藍洛兒懷孕了。何止是tnt,震撼力絕對超過中子彈。怎麼說呢,如果時光回到一年前,我即使談不上興高采烈,但也能誠心實意地為這件事高興。嬰兒的誕生本身就具有一種神聖的美感。隻是今天,我無法做到真正釋懷。女人的大度與否跟她對這個的男人的上心程度成負相關,倘若她不愛他,那麼她樂得做漂亮的人情,留一個寬容仁厚的好名聲,如果她愛他,又如何能夠做到看他獨釣寒江雪,還盯着春江花月夜。一個忍字,已是心頭一把血淋淋的淩遲刀。穿越以來,我從來沒有這般恨過自己的身體停滞不前的事實。坦白說,雖然因為所學專業的緣故,我見過無數分娩的孕婦,見證了她們,有時候甚至是分享了她們為人母的過程,但我始終對生小孩提不起半點興趣。人生本來就短短數十載的光陰,生一個孩子起碼要浪費一年,加上撫育教育,天,基本上從女人生下小孩以後,她的人生就徹底失去了自己的色彩。除非她選擇漠視孩子的情感需要,像人前風光人後哀的女強人一樣。我不覺得自己菲薄的愛可以支付起孩子所有的需要,年少時,我們對于愛貪婪的更勝于對金錢的迷戀,因為前者是生物的本能。道理誰都明白,事情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時,又是另一番情形。我記得一個我十分欣賞的女作家曾在她的專欄裡說過,對于一個女人而言,一生中需要扮演好的角色隻有三個,女兒、妻子還有母親。青春年少時有些不以為然,歲月苦短,愛自己都愛不夠,何來的閑餘給一個小小的肉球分享。走到今天,卻又茫然若失,仿佛從此自己的人生再也沒有機會圓滿,心生生地缺了一塊。趙嬷嬷垂手站在下面,看我變幻莫測的臉,當然,落在她眼裡或許叫陰晴不定。我看着她小心翼翼渾身戒備的模樣,好似一隻豎起羽毛,緊張地盯着老鷹的母雞,盡管她的羽翼從來都不足以庇護她身後落架的鳳凰。落毛鳳凰不如雞。從古至今皆是如此,何況中國人還有牆倒衆人推的積久陋習。藍洛兒當下的處境雖然談不上慘不忍睹,但也着實風光不到哪去。她曾經最得天獨厚的家庭背景此刻把她逼到了窘迫不堪的境地。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不落井下石已經堪稱仁善。後宮中有仁善的人嗎,如果有,也隻是昙花一現。所以千萬不要讓自己淪落到等待别人的同情施舍的地步。尤其是身居皇後的高位,叫人情何以堪。我長長地吸了口氣,下意識地咬住内唇,沉吟片刻,微微笑道:“你放心,此事我會禀告給皇上的,前一段日子亂糟糟的都是事。”我頓了頓,斟酌着說,“你告訴皇後,在我心目中,她始終是我的洛兒妹妹,我對她的感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老奴懇請皇貴妃娘娘能夠永遠記住在這大殿上說過的話。”趙嬷嬷的回答貌似很有尊嚴和骨氣,過于愚忠的人未免失之機敏靈活。這一雙主仆怕是有的苦頭吃。“這不勞嬷嬷操心,我的記性一向不錯。”我無所謂地笑笑,起碼洛兒身邊還有一個誠心實意為她,不會欺她騙她害她的人,這個樣子,我也心安一點。我看她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得好笑,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便會保你家小姐一日。她既然叫我一聲姐姐,我就決計不會先不認這個妹妹。”牆角處的香爐内,名貴的香料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我微笑着看趙嬷嬷縱橫溝壑的臉,心頭默然,才短短數月的工夫,她竟然已經蒼老成這般模樣。“有娘娘這句話,老奴就放心了。”趙嬷嬷如釋重負,臉上流露出輕松平靜的神色,甚至浮現出跨入我的宮門以來第一抹微笑。她深深地看着我,緩緩道:“娘娘,你一直都是個好人,我家小姐沒看錯,老奴也沒有看錯。”好人嗎,談不上,我不過懶得做沒有額外收益的壞人。我沒所謂地笑笑,叫人從我的宮裡拿了些補品給她帶回去,現在洛兒可是一人吃兩人補。無論如何,母子倆都是無辜的。送走趙嬷嬷以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看了一會兒書,又站在窗前發了一會兒呆。鴛鴦看我這樣,知道我希望一個人靜一靜,使了使眼色,一屋子的宮女太監全都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隻剩下她在旁邊等着上前伺候。我這才長長地歎了口氣,靠着椅背,把書蓋在臉上,煩悶地踢着桌腳。外面的天陰陰的,叫人出去走走的興緻也全都消停了。“鴛鴦,你以後多留心皇後宮裡,告誡那些隻認衣服不認人的奴才,皇後始終是皇後,他們倘若是不知好歹不識進退,就統統交到敬事房發配。還有,該送過去的東西一件不能拉下,不要自以為是,真當自己有多精明。鴛鴦,把我的話傳給管事的太監嬷嬷,他們都是老油條,最會陽奉陰違,你得盯緊着點。旁的事你先放下,先顧好那頭就好。”再怎麼說,我也不能虐待孕婦。“怎麼呢,趙嬷嬷告狀告到你這邊來,宮人們怠慢洛兒呢。”楚天裔不期而至,鴛鴦連忙跪下來口呼“萬歲”,我看了他一眼,笑道:“這還不至于,他們沒這麼大的膽子。我不過是未雨綢缪,畢竟——”我頓了一下,下意識地維持住笑容,“給孕婦的标準應當跟旁人不同。”楚天裔不動聲色,我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都知道了不是,就瞞着我哩。趙嬷嬷千裡迢迢跑來哪是尋求我的庇護,變相的示威罷了。“你不高興。”“沒有。”我矢口否認。“你确實在不高興,為什麼否認,假裝若無其事?”“那你希望我怎麼做,笑容滿面說恭喜,還是做二十四孝床頭伺候上演姐妹情深。楚天裔,我也是個女人,你可不可以站在我的立場我的角度去想想我的感受。”我突然間歇斯底裡地怒吼出來,激憤的連手裡的書都狠狠地丢到了地上。吓得旁邊的鴛鴦抖得跟糠篩似的。楚天裔側了側頭,示意她出去。雙手握住我的肩頭,靜靜的微笑。“這就對了。在我面前,你沒必要僞裝,生氣了就說出來,哪怕發火罵人,甚至動手打人,也勝過你什麼事都窩在心裡強。”“把手伸出來。”“幹什麼?”他莫名其妙,把手遞到我面前。我想也不想,抓過來就咬。為什麼不是打,哼哼,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憑什麼懲罰别人時也傷着自己。“你還來真的你。”楚天裔悲憤地看着手腕上的一圈牙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嘿嘿,古代沒有手表,我讓你見識一下現代工業文明的産物。“不是你讓我動手的嗎,我若什麼也不做,豈不是抗旨不遵,哇,好大的罪過,小女子可不敢。”“你不敢?這天底下就沒有比你更無法無天的人了。”明顯是誣陷,咱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清兒,是不是擔心我會因為孩子的緣故冷落了你。傻丫頭,精明的時候,任誰看了都心有餘悸,怎麼笨起來也這麼徹底。”他摩挲着我的頭發,靜靜地微笑,“我說過,我要的是你的一生一世。”我忽然有些酸酸的,頭抵在他胸前,害怕自己會被這麼不入流的情話打動至落淚,倘若那樣,豈不是很對不起我看過的那麼多小言情。再不上路子的男主角都說得比他動聽。“好了,雖然我很享受溫香軟玉抱滿懷,可是咱們是不是該說說科舉的事了。”他拍拍我的腦袋,假裝沒有看到我發紅的眼角。所謂上層人士的虛僞就這點可愛,會給人留面子。說到政事,他便判若兩人,我們商讨了考場上可能發生的事情和相應的應對措施,對于他們而言,科舉是螃蟹,對我來講,我所了解的科舉僅僅是電視劇啟蒙下的結果,裡面的藝術加工成分誰知道究竟有幾層。我别無他法,隻好把我所了解所經曆的高考流程搬了一部分過去,也算是融會古今。我看着他神采飛揚的臉,心頭忽然微微顫動,他在這裡意氣風發,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她卻孤衾冷枕,獨自西風涼。而她究竟又做錯過什麼,一個情字,便已是千瘡百孔。“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對洛兒好一點。她沒有任何過錯。”趙嬷嬷是迂,但絕對不傻,在這樣的劣勢下不至于蠢到剛冒出點綠意就以為春天真到了,屁颠屁颠跑到我這裡來耀武揚威。她來,就意味着她不知道楚天裔已經清楚一切。呵,這麼不動聲色,知道了也若無其事,真真個心冷至斯,叫人不寒而栗。我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沒有留意到他的眼睛已經變冷,等我擡起頭的時候,生生地被他眼中戾氣駭住了。他的周身仿佛籠罩着冰冷的寒芒,刺的我的手下意識的他往後面縮,卻被他緊緊攥住了,用力如此之大,痛意從手迅速傳遞到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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