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場春雨一下,王都驟然進入春深季候,不僅女士們的衣裳愈發單薄通透,市場上的果品也豐富起來,杏黃的枇杷、紅黑的桑葚、绛紫的櫻桃、深紅的野草莓,讓在油膩裡翻滾了一個冬天的小隊終于可以清清腸胃,嘗點時令的味道。
米爾魯魯負責買菜,在市場瞎逛了一圈,就買了一堆水果蔬菜,準備回去做個沙拉拼盤之類的。“小妹妹,來看看新鮮的鲈魚啊,剛從波瓦湖裡撈起來的,便宜!”一位攤販對米爾魯魯喊道。“不要,肉都吃膩了。”米爾魯魯剛想轉身離開,可對方另一句話讓她心跳起來:“想吃素菜的話,剛開傘的蕈子要不要?”
這是教會接頭的暗語!米爾魯魯激動得臉都紅了,半天都沒有說話。對方絕想不到她是因為時間過了太久,早忘了詞該怎麼往下接。彼此沉默尴尬許久,那人隻好皺着眉頭低聲道:“算了,别搞這套虛的,反正我也認識你。教會有指示。”
“什、什麼事?”米爾魯魯趕緊上前,假裝在選菜,卻緊張得把案闆上的魚和菜搞得一團糟。“月落主教大人直接指示,擇機把小隊搞亂,最好解散掉。”僞裝成魚販的那人說道。
米爾魯魯模模糊糊想起,前一陣好像月落主教和小隊有什麼不愉快的事,但指令直接由他發出卻有些奇怪,她嗫嚅道:“司事長大人沒說過啊,而且這小隊本來就夠亂的了,怎麼再亂?”
“我不管,自己想想辦法。”那人揮揮手,又高聲說道:“不買菜就走開,你看把我這裡翻亂成什麼樣了?!”
米爾魯魯郁悶地拎着菜籃往回走,一路上都在琢磨着主教大人的真實意圖:搞亂、解散?說實話,她好像有點不願意這麼做,當初答應來卧底刺探消息,也是因為司事長許下了給她正式編制的諾言。現在毫無來由地給任務加碼,卻沒有任何說法,當我傻啊……
她這樣想着時,已經不知不覺回到了老古董街。“米爾魯魯,趕快把菜放下,有人來踩場子了!”阿善正好在門口,一把奪過菜籃,拿出五顔六色的彩筆,不由分說地給米爾魯魯臉上上妝。
“為什麼又要扮鬼?還得做飯呢。”米爾魯魯嘟囔着。“哎呀,不是說了嗎,有人來砸場子!”阿善随便在眼底和嘴角畫了幾筆血迹,就趕着把米爾魯魯往鬼屋裡推:“快!快!找個隐蔽的地方,好好地整整那家夥!”
米爾魯魯跌跌爬爬沖進鬼屋,躲在門後的鬼沖她吐吐舌頭,指着樓上:“那家夥上二樓了,穿鬥篷的那個,小心點别讓他看見!”
米爾魯魯蹑手蹑腳從暗道爬上二樓,正看見一個裹在黑鬥篷裡的人。這家夥确實很奇怪,根本不像是尋常在鬼屋裡找刺激的客人,淡定從容地走着,對每一個藏着的鬼似乎提前都知道位置:“你呼吸太重了,從衣櫃裡出來吧。”衣櫃裡的吊死鬼灰頭土臉地跑出來。“浴缸後面那位,也出來吧。”躲在浴缸後頭的溺死鬼也灰溜溜地站了起來。
“果然是來者不善!”米爾魯魯心跳得厲害,正準備藏到床底下,一彎腰卻看見鬥篷客人在另一邊打招呼:“怎麼才來?”米爾魯魯猝不及防,眼前一黑榮幸當選了首位被客人吓暈的NPC。
臨時召集起來的小隊沖進鬼屋,七手八腳地把米爾魯魯搶救回去。“閣下是哪位?”阿善盯着那慢悠悠跟着走出來的客人,警惕地說道。
“參觀的客人而已。我找她。”客人指着鹿小道,放下了遮臉的兜帽。“老頭子!”看到大霜君清癯的面容,鹿小道觸電般喊道。
晚餐是阿善跑去總公會定的飯菜,因為米爾魯魯還沒蘇醒過來,沒人能做飯做菜。參觀了一下八爪魚洞穴後,公爵大人坐上了會客廳餐桌的主位,嘟着嘴的鹿小道被迫坐在左手邊,右邊是隊長赫蒂。
“我不回去!隐城沒這裡有意思!”鹿小道還沒等開席,就嚷嚷起來。公爵橫了她一眼道:“沒喊你回去,我這次來王都另外有事,隻不過順道來看看。”“哦,這樣啊。”鹿小道一安心,胃口自然也開了:“來來來!開席,吃好喝好趕緊走啊!”
“你是小隊的隊長?”公爵沒理自家不争氣的閨女,轉而對赫蒂說道。“我是赫蒂,公爵大人有何指教?”赫蒂别扭地捏着湯匙,也顧不上計較鹿小道又從她盤子裡偷菜。
“小道這孩子不聽話,你多教訓點。”公爵輕輕一笑。接着,公爵把小隊所有人都一一問了幾句,特别是對同樣來自隠城的麥兒很感興趣。
“你是海尊的徒弟?”公爵一聽說麥兒是戰鬥醫官,不禁驚訝道。“是的,您認識我老師?”麥兒對自己家鄉的大人物格外恭敬,卻也擔心那位天馬行空的老師以前招惹過什麼麻煩,因此不知對方問話是善是惡。
“他是我的前輩,說起來,我們倆還算是一個輩分的呢。”公爵呵呵笑道。“瞎說,麥兒和你一個輩分,那我算什麼?”鹿小道不樂意地噘着嘴,想到自己竟然還得管麥兒叫一聲前輩,真是太打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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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沒有和她糾纏這個話題,隻是舉起酒杯,優雅地說道:“小道不安分,是我做父親的責任,以後拜托大家多擔待着點兒。”小隊的人都感到好笑:怎麼說的像是托孤似的?
大霜君前腳剛走,暴發小隊就開始議論了:“小道和她爸爸長得不怎麼像啊,公爵是長臉,很瘦,這家夥卻一張大餅臉……”“應該是像媽媽吧。”
“父女兩個的性格也不像!”趁着鹿小道跟赫蒂出門送客,彌樂趕緊揭發:“大霜君大人多優雅,一看就是貴族老爺的派頭;鹿小道那厮滿嘴黑話,不知是誰教的?”
“還能是誰,赫蒂呗!”奧莉雅難得開口爆同夥的黑料,小隊成員連忙豎立耳朵都湊了過來:“你們想想,我們剛見到鹿小道時,那家夥還在換牙呢,雖然偷懶好吃是天生的,但後面的教養可都是跟着赫蒂有樣學樣。你說,能像個貴族小姐嗎?”
“那赫蒂的熊樣兒又是哪裡學來的?臭脾氣那麼多?”彌樂興緻勃勃問道。
奧莉雅馬上閉上了嘴,阿善卻秒懂,笑道:“那果然都是天生的!從娘肚子裡帶出來的小氣、暴躁!”
深夜的王宮沒有入睡,卻迎來一位客人。裹在大鬥篷裡的大霜君被領進偏殿,王太後、羅奇、戴維斯、布贊、章武庭幾個都在。
“抱歉,你身份太特殊,隻好讓你深夜進宮。”羅奇笑着打起招呼。“沒事,正好去小道那裡轉了轉,看樣子活得還挺滋潤。”大霜君淡淡一笑道:“她的那些小夥伴雖然力量弱小,但還是值得信賴的好隊友。說起來,那位隊長看上去有點像王太後年輕的時候。”大霜君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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