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人沉默着用白絹緩緩擦幹唇上的湯藥,輕聲道:“你說的是子楚吧。”
李唯頓覺失言。但是異人卻不太在意,搖頭道:“其實,自我醒來之後就再未用過劍。我知我可以,但是我不想。我亦知有他,但他從來不肯現身示人。每當我獨處壓抑不住他的暴利,醒來時就是一片狼藉。”
他說着擡起頭,很認真的看着李唯道:“直到你出現。你說要助我返秦為王,勸我重新振作,你的話打動了他,他才肯人前現身,才肯遠赴齊國出劍救你。”
異人說完目光轉向榻前蓋着深色長幔的劍架,他看了良久,緩緩道:“你将我劍取來。”
李唯從未見過異人的佩劍,也從未聽他親口提起與子楚的關系,隻覺異人出言鄭重,她便起身将深幔取下,拿起那隻身長二尺有餘的劍來到異人身邊。
異人靠在榻上,接過佩劍的瞬間目露感慨,他将佩劍從古樸的劍鞘中取出,锵的一聲,練華映亮了他虛眯的黑眸。
異人道:“當年,我未能用此劍救我摯愛之人,一身武藝仿若諷刺,心中自是有悔有愧,從此決心不再用劍。”
他握住劍柄的指節隐隐泛白,反手挽出的劍花流暢而利落。李唯看着他,竟然覺得在握出佩劍的那一刻,纏綿病榻的異人也具備了子楚般凜然的氣勢,或者說,在這一瞬間她已分辨不出眼前人到底是子楚還是異人。
“有些事于我而言終究是過不去的,除非她可以死而複生。”異人将劍橫在身前,青銅劍身隐約映出他蒼白卻美的益發妖豔的病顔。
他緩緩擡起眸子,秋水目中卻是李唯從未見過的堅定。他說:“但是若有一日你需要,我也可以——”
李唯定定的看着異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她狹長的丹鳳眸與異人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竟然對視許久不曾說話。
半晌過後異人垂下了眼眸,低聲說:“我隻是想說,如果是為你的話,子楚做得到的,我也可以做得到。”
李唯忽然覺得有點感動,她甚至覺得如果她是個女人的話可能真的就有點喜歡異人了,而且就是那種喜歡。因為喜歡一個人未必要他有多完美,很可能就是那麼一個點,那麼一刹那,就莫名其妙的喜歡了。
不對。等等,她好像就是個女人。
李唯覺得自己這個比喻不巧當,那就,那就當她沒想過,反正就是自己對自己不承認了,也沒啥丢人的。
“公子藥喝過了,漱漱口休息吧。”
李唯起身将佩劍接過收入劍鞘,扶異人慢慢躺下,為他蓋上錦被。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她的動作卻很周到細緻。
異人還在病中,精神确實不好,可他卻沒有立刻閉上眼睛,待李唯要走的時候他忽然道:“不韋,你知道嗎,我即子楚,所以我知道,其實喝藥的時候他也怕苦,他隻是不會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弱點而已,他把所有的不堪和懦弱,都留給了我。”
李唯眉心一跳,忽然覺得心酸,因為異人這話說的,無端叫人心疼。
她頓下腳步,伸出手很輕的蓋在異人眼睑上,溫聲道:“公子快休息,我等公子睡了再出去。”
異人微微笑了一下道:“好。”
這一覺異人睡得安甯而舒心,醒來時見徐宮人在外室掌燈,不由按着眉心起身問道:“我隻睡了片刻?”
徐宮人點了燈走進内室微笑道:“公子睡了一天一夜,這已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異人恍然,怔了一會忽然擡頭道:“不韋呢?他在何處?”
徐宮人見他面色好了許多,笑道:“昨晚傳來好消息,說一月之前田單将軍出其不意用火牛陣大勝燕軍,因樂毅被新燕王奪去帥印,五國聯軍群龍無首,田将軍在楚國的支持下擁立新齊王,并且聯合齊國各地義軍反擊,轉瞬之間就使齊國光複。呂先生有位弟子田雙從楚國趕來報信,他就先回呂宅去了。”
異人聞言怔然道:“田單這麼快便可光複齊國,不韋看重之人果真奇才。”
徐宮人聞言上了年紀的臉上綻放出别樣的光彩,連連點頭道:“公子說的是,公子說的是,呂先生的眼光絕不在孟嘗君之下,所以公子将來一定也能如他所言,平平安安回到秦國,成為太子安國君的繼承人,坐上秦王的大位,為赢氏家族……”
異人在聽到“嬴氏”二字時目光倏然寒涼起來,打斷道:“徐宮人去休息吧,異人這裡無事了。”
徐宮人自知失言,低頭道:“公子要見呂先生嗎,奴婢讓左師去平昌裡的呂宅請先生。”
異人微微搖頭,自語道:“不韋散盡家産為齊國抗燕作軍需之用,如今齊國光複他定有許多事情要做,我又沒什麼關系,不必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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