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嘿笑起來:“你過獎了,你看,我正好看到這一段兒。”書上的盧梭皺着眉說:“我不能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祖祖的手裡拿着滑闆,我說:“你會這個?”“你想試試?”“為什麼不?”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我又是體育健将。我把書放下,躍躍欲試。可是沒兩下,我就撅着屁股,雙膝着地,跪在地上。小狗興奮的在我旁邊大叫,因為幸災樂禍而激動萬分。祖祖說:“哎還挺會摔得嘛,這樣不會摔到後腦。”我疼得要命,起來拍拍手,做漫不經心狀:“哎呀,這個,呵呵,比滑旱冰難點兒,哈.”兩個祖祖笑得都要背過氣去了。後來,他仔細演示又講解了一番,天快黑的時候,雖然不太熟練,我也有模有樣的了。“真愉快,謝謝你,我要走了。”我把小狗抱起來,他今天玩瘋了,累的半截舌頭郎當在外面。我對祖祖說,“我還不錯吧。”“還得努力吧。”我掉頭就走。祖祖在後面說:“菲,周末我們去亞維農好不好。那是個老城,你肯定喜歡。”我想一想,中期課程開始之前,我還有一個禮拜的假期,亞維農是久負盛名的古城,我向往已久。我回頭說:“行啊。一起去。”“太好了。你等我電話。”我坐環城電車回家,藍色的車子行駛在石闆路上的軌道上面,穿過廣場,經過滿座的咖啡涼篷,将停栖在路邊的鴿子驅趕起來,呼啦啦一片一片,透過落地窗向外看,祖祖費蘭迪腳蹬旱闆,就在我身邊,翩翩滑過。程家陽小華是處女座人,九月初,天氣微微涼爽,她約了幾個朋友一同出海過生日。大部分是陌生臉孔,小華把我介紹給他們說:“這是家陽,我的男朋友。”握手,寒暄,喝酒,講笑話,釣魚。我盡職盡責的陪着應酬。他們大部分是新聞圈子裡的人,聊着聊着,又開始說起行業内的傳聞。誰在哪個大部委有自己的内線,誰的照片因為模仿抄襲被外國人告上法庭,誰在計劃去海灣采訪。小華說:“你說什麼?老趙要去海灣?”知情者說:“不是新聞了,你怎麼才知道?你最近退隐,跟不上形勢了啊。老趙都在組織小分隊了。怎麼,你有興趣?小華。”“說什麼呢?”小華給自己倒上一杯香槟,姿态優雅的呷一口,“生命誠可貴。”我也到了一杯酒,隻覺得她那天的話還在耳邊,她說,喜歡去最危險,棘手的地方采訪,做别人不能做的事情。“不過,老趙這麼做,我也不意外,”小華說,“他離了婚,孩子判給前妻,無牽無挂的,沒有負擔,來,為老趙幹一杯。”我的魚竿響了,我去提線。釣上來的居然是一隻章魚,圓腦袋被挂在魚鈎上,長腳順着魚線往上繞。這是一條無力掙紮的蒼白的生命。我把它從魚線上拿下來,又扔回海裡,放這個糊塗蛋一條生路。天擦黑的時候,我把遊艇往回開。傍晚的海風清清爽爽的,小華從後面抱住我。“等一下,打發他們回去,就剩我們倆。”女人的聲音又軟又甜。我拍拍她放在我腰上的手:“你這樣我開不好船了。”“那你就找塊礁石撞上去,咱們也不用回去了,就在那塊礁石上住,變成魯賓遜夫婦,好不好?家陽。”我笑起來:“你這個女人壞不壞?你的朋友們怎麼辦?”“他們個個是遊泳好手,讓他們遊回去。”我們回到港口,與朋友們分手。我載着小華去吃她喜歡的廣東海鮮。叫了幾個菜,我又對服務生說:“我要一盤土豆燴茄子,您知道嗎?東北菜,上面要灑上小香蔥末的那種。”“你怎麼吃這種東西?”“好吃。等會兒你嘗嘗。”菜上來了,小華每樣隻嘗一小口,吃到那盤東北菜,吃了兩口,說吃飽了,說家陽你點的菜果然好吃。我很餓,自己就着大米飯把那道菜吃得精光。我送小華回了家,被她留下來。聊了一會兒天兒,喝了點酒,她軟軟的躺在我的懷裡,這個時候總應該做些什麼,她的手一勾,我就吻住了她。我們第一次做愛,我在她的身體裡到達高潮,中間是一切終規終矩的姿勢和内容。撫摸,吸吮,進入,抽動,夾緊,呻吟。然後她在浴室裡洗澡,我去她的客廳把電視打開。電影頻道正在演《紅玫瑰與白玫瑰》。從前播過的老片子,我覺得太文藝,太小資,總是換台,不過今天被一個情節吸引,女人吃着花生醬對男人說:“我是個粗人,就愛吃粗食。”陳沖扮演的女子,有着風情萬種的身體,孩子一樣的腦袋瓜兒,做愛的時候會咯咯的笑。這仿佛是我心裡面那個女人的樣子。不過男人愛紅玫瑰愛到骨頭裡,最後仍然離開她。我聽見浴室裡熱鬧的水聲,放心的流眼淚。喬菲我很久沒做夢了,這一天,就忽然夢見了程家陽。我在做翻譯,同聲傳譯,現場好像是我看見他在亞歐峰會上的樣子,不過換過來,這次工作的人是我,程家陽安靜的坐在我的旁邊,我隻覺得滿頭大汗,力不從心,回頭看看他,想要問他,你為什麼不幫我;在夢裡,他好像讀的懂人心,就對我說:“你讓我怎麼幫你呢?我把我有的都給了你。你看看,我現在腦袋裡是空的。”他說着就要把自己的頭扒開給我看,我騰的一下坐起來,已經是汗流浃背。真是恐怖的夢境。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把小狗抱過來,摟着,稍稍心安。我早上起來,眼睛浮腫,眼圈清黑,很醜陋的樣子。我穿了裙子下樓買早餐,被祖祖費蘭迪吓了一跳,他坐在自己的摩托車上,向我按按喇叭。我人走過去,手把眼睛擋上。“你這麼早來這裡做什麼?”我說。“不做什麼。我告訴你,火車票買好了,周五的晚上我們出發。你幹什麼把眼睛擋上?”“你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多少錢?祖祖。等會兒上樓我給你啊。”“你怎麼把眼睛擋上?”“陽光太強,我眼睛酸。”他跟着我去餐廳,真是不速之客,我買早點還得帶他的一份。我悶頭吃早餐,不過還是一不小心,被他注意到了我的眼。“怎麼這麼嚴重?是那天玩滑闆摔的?”“摔到哪裡能摔到眼睛?你當心我把你扔到茶杯裡淹死。”“這麼兇。”我歎了口氣:“我作了個噩夢。夢見一個人。”他不吃東西了,就看着我。“他把許多東西給我,自己被掏空了。”“真恐怖。”“是啊。”“我也作了個噩夢。”“什麼?”我斜着眼睛看看他,我估計他要惡搞了。“我夢見在學校裡面寫作文,明明是用法語,但滿張紙被批的都是錯,我看一看,導師居然是你。”我咬着牙笑着說:“我但願給了你不及格。”祖祖把火車票給我:“這是你的,拿好啊。我周五過來接你。”我看看車票,20歐元:“等我一下,等會兒上樓拿錢給你。”“這是做什麼?錢也不多。”可我知道老外習慣aa,再熟絡的人也是如此,更何況,20歐元,我一換成人民币,又覺得實在不少。“不行。這是什麼道理?”他看看我:“菲,我覺得很奇怪。”“什麼?”“我原來覺得中國的女孩子都是最溫柔順從的,可我覺得,你是這樣一個人,這麼強硬,像男孩子一樣。”不是第一個人這樣說我。錢對我來說,是缺乏而讓人無奈的東西,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被人瞧不起,因而顯得更加敏感。可這并不是我的錯誤。我不說話,祖祖看看我,從懷裡拿出一支筆來,在餐巾紙上列算式,嘴裡說:“那咱們就算得清清楚楚。我一筆,你一筆。你在我家吃了奶酪火鍋,按照店裡的價,20歐元一位。我在你家吃了炒飯,中國沙拉,還有啤酒,按照中國飯店的價格,大約是15歐元。我拜托你養的小狗,你每天負擔他大約10歐元的夥食費,現在有10天了,那麼我就欠你100歐元。這一頓早點,275歐元。我欠你的。那麼,小姐,我一共欠你9725歐元,減去車票錢,我還應該給你7725歐元。歐拉拉,還以為作了朋友,不用算的這麼清楚。”祖祖說着就真的掏錢了,将幾張鈔票放在我面前。他這麼自說自畫得算出這麼一筆賬,到頭來,他還欠了我,我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我把錢推給他,放在鈔票上的手突然就被他按住了。男孩的掌心暖烘烘的,他按住我的手,然後攥緊了。祖祖也不擡頭看我,慢吞吞的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困難?”我用力甩開他,往外走。我跑回宿舍,抱着狗,對着窗戶吸煙。我心煩意亂。我掐着煙的手,此時尚留年輕男孩子的溫度,在那一瞬間,這溫度讓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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