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農場不單單隻是個國營農場而已,這裡面還關押着一百多号“犯人”,這也是農場嚴禁任何人進來拾荒的原因!
這些人平日裡和農場工人一起下地幹活,但絕對不準許出場區,更不準跑出去,要是跑丢一個,農場從上到下都要倒黴!
綠軍裝目送吉普車離去,然後下令将所有犯人集中看管,嚴禁任何人随意進出!
“得,咱們這幫老哥們又要蹲笆籬子了!”黃教授扶了扶眼鏡,和一名頭發花白的老頭拍了下巴掌,苦笑一聲進了屋。
“今年災太大了,先旱後澇,老農民又要吃苦了!”花白老頭往外掃了一眼,目光鎖定在一個年輕女孩子身上,他越看,越覺得這孩子……
“她要是我們家慧慧該多好啊!”
“你個老登淨想美事,趕緊的進去吧,要不等會管教又要罵人了!”
黃教授笑着推了他一把。
自打得知孫建平是領導的故交之子後,農場這邊網開一面,單獨劃出幾塊地,準許農民們進來拾荒,老曹這下高興得胡子翹起多高,在納河農場就撿了四五百斤,現在再來這頭劃拉個一千斤,足夠一家人半年的口糧了!
艾瑪這邊農場也不行啊,地上落的莊稼太多了!
敗家子……
老曹一邊罵,一邊歡天喜地撿莊稼,于圩子等受災嚴重的生産隊更是全員出動,恨不得把地面刮下三尺!
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農民進來撿拾莊稼,那場面,簡直如蝗蟲過境,一掃而光,絕不留下一粒糧食……
“領導,要不和上頭申請一下,調撥一部分糧食給他們?”
臉仍然腫着的廖啟勝小聲和綠軍裝提意見,綠軍裝把眼珠子一瞪,“你知道啥,這麼多受災的村屯,咱們那點糧食夠幹啥的?”
他扭頭往外掃了一眼,看着仍舊在收獲後的土地上搜尋可憐的一點糧食的農民們,歎了口氣,“咱們能做的,也隻是開放田地,再給他們遞上一碗水喝而已。”
廖啟勝沉悶哼了一聲,低着頭不說話了。
勝利農場的拾荒工作也很快結束了,看着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再也翻不出多少糧食的田地,大家夥的臉上都露出了愁苦之色。
接下來還去哪?
孫建平擡起頭,看着鉛雲密布的天空,伸手接住一朵朵飄下來的雪花。
下雪了。
入冬了。
“下雪了啊……”錢慧珺仰起頭,看着天上紛紛揚揚仿佛柳絮一般飄落的雪花,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惆怅。
下雪了,就代表着東北正式進入冬天,等大雪覆蓋了大地,就不能再撿拾莊稼了!
“回吧,都回吧!”老曹叼着煙袋,頂着雪花,招呼衆人把最後的收獲裝上馬車,離開勝利農場,直奔二馬架而去。
“走吧老哥哥!”
于圩子等村屯的人心有不甘的看看被翻過好幾次的土地,再看看紛紛揚揚落下來的雪花,跺一跺腳,背上撿來的糧食,拖着疲憊的身軀往家走。
廖啟勝站在門口,目送這些農民離開,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建平你看出來了吧,小西山不是沒勤快人,那家夥一聽說拾荒眼珠子瞪得溜圓,可一說幹隊裡的活就他媽沒人了!”
坐在自家炕頭,老曹把拾荒撿來的小苞米穗都裝在一個大笸籮裡,盤着腿搓苞米,和孫建平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嗯,我看他們的稻子也都收拾完了?”
“甭提了,小西山都跑去拾荒了,還是伱姐夫從建設廠調來人幫他們把稻子割了,你姐夫完犢子貨,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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