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後退了幾步,在靠近山洞洞口的地方坐下來,讓洞外的天光照在身上。
“你對這裡好像很熟悉?”她的話說的很慢,因為她說話時覺得心口有些疼,喉嚨裡又湧上來一點血腥氣,遂捏了一粒棗子放進嘴裡。
他也在她對面不遠處坐下,後背順勢靠着山壁,用幾條破布枯藤裹緊的斷臂擱在膝蓋上,眼眸低垂,“怎麼,怕我害你?”聲音不疾不徐。
她想,從兩人掉下懸崖開始,他似乎從來不曾着急,雖然他平時也不是個輕易表露真實情緒的人,可人到了絕境之中,還能如平時一樣沉穩嗎。
從刺客出現,到白衣美人出現,到他們掉下懸崖,她總覺得她忽略了什麼東西,可就是找不出頭緒。
掉下懸崖之後在絕境之中她懶得掩飾自己的身份,那麼有沒有可能在這之前,或許還在邺城時,她就已露出了馬腳讓他識破了身份。
可她也明白,即便是她的身份暴露,他想取她性命也犯不上繞這麼大的圈子。若從狩獵開始,他就在下一局棋,甚至不惜以身犯險,那她充其量就隻是一顆被稍帶進來的棋子。
棋子當然很難看透全局,她也不奢望看透全局,無論是在蝠門的棋局上還是在他的棋局上,她都隻是希望保全自己的命。
想透了這一點,她将腦海裡的千頭萬緒統統摒棄,大多數時候過多的思緒都隻會讓人更加糊塗。她嘴裡的棗子恰好嚼完,喉嚨裡的血腥氣淡了許多,于是慢慢開口道,“隻是好奇而已。”
“好奇?”他忽然擡頭盯着她,嘴角輕輕的翹起帶着嘲弄之意,眼裡神色有幾分輕蔑,“好奇什麼?”
“好奇王爺怎麼會恰好知道這山洞裡有密道,又恰好知道這盞燈就是密道開啟的機關。”她沒有拐彎抹角,也沒有多瞧他臉上嘲諷的笑。
“因為我恰好知道一個故事,”他臉上嘲諷的笑容散去,隻剩下冷意,那是他慣常的神色。
山洞外刮來一陣風,她拉了拉破損的袖子,攏了攏還算完好的衣襟,壓抑着喉嚨裡的咳嗽聲,聽他開始講那個故事。
齊國開國之初,西南邊陲連接一小國花苗,花苗國有聖女教,其教主稱聖女,那一代的聖女連寒煙來齊國遊曆,看上了齊國的藥僧戒嗔。戒嗔是齊國白馬寺高僧的徒弟,天資聰穎,生有慧根,自小在白馬寺從高僧修佛學醫,十八歲學成之時立志遠遊,成為行腳之僧,救人于病苦惡疾之中。
戒嗔遊曆行醫曾到西南邊陲,邊陲之地有許多關于聖女教的傳言。
在花苗受平民和王室尊崇的聖女教,在中原人眼裡卻是奸邪彙聚的邪教。傳言稱聖女教教中人冷血無情,對于進入花苗的異族人先謀其性命,再取其錢财。也有傳言稱,聖女教聚集的是一群□□不堪的妖女,靠吸取男人的陽氣延緩衰老,其中最狠毒的妖女當然就是統領全教的聖女。
戒嗔遇到連寒煙,并不是在邊陲,而是在靠近齊國京畿的小鎮。連寒煙既不是殺人如麻的惡徒,也不是吸人陽氣的妖女,連寒煙是個正當妙齡的女人,像山谷裡一顆青翠的藤蔓,嬌嫩而充滿生機。
戒嗔從小學佛,世上千萬種傳言都不曾從他心上過,所以自與連寒煙相識以來他從不曾抱着偏見去看她,他看連寒煙亦如看普通人,但是連寒煙看他,卻并不是看普通人。
她看他,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郎。
花苗國民風奔放,不受禮教約束,連寒煙看上戒嗔喜歡戒嗔,不會因為他是一個和尚就隐藏自己的心迹,她喜歡了就說出來,不得到戒嗔的回應就跟着他。
戒嗔修佛之心堅不可摧,連寒煙看着他也好跟着他也好,并不會擾亂他的心性,可是他的心靜,不代表其他人的心便不動。一個行腳醫僧身邊跟着一個異族的美貌女人,謠言漸漸從一種演變成千萬種,演變到他覺得不能再放任她跟着他。
可她跟着他,除了最初表明心迹之外,再不曾有任何出格之舉,她甚至幫他采藥,幫他照顧病人,他該用什麼理由讓她走。
終有一日,他從山上采完了藥,尋了一處大石坐下,向身後默默跟過來的人開口問,“施主為何一直跟着貧僧?”
她沒有掩飾,沒有遲疑,“因為我喜歡你。”
“施主喜歡貧僧什麼?”
“我愛大師好顔色,愛大師憐憫之心,愛大師渡人苦厄之舉。”
“皮囊終成枯骨,善心人人可持,貧僧隻能治人傷病,并不能渡人苦厄。”
她沉默了半晌,道,“即便皮囊終究是枯骨,人人都有善心,我歡喜的也還是大師你,大師不能渡人苦厄,卻能渡我苦厄,我歡喜你,也望你歡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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