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碧瓦,死生契闊,鋪出了她的未來。隻是現在……“未來”好像又轉了一個圈,回到了原點。靠在桶壁上,她眼角有淚,似昏似睡,思緒沉浮不定,如水中飄搖的浮萍無處依靠,她想自己應當是有點累,心酸滲入了四肢百骸,讓她痛而無力。身子一歪,她險些倒在水裡,鼻子浸在水中嗆了一口,還未反應過來,身邊已有人提前一步扶住她,熟悉的氣息将她包圍。她咳得厲害,睜不開眼睛,隻覺有人将自己從水中撈起,裹上了很厚的毛毯,又像抱嬰孩一般将她抱在胸前。她如溺水的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抱緊他,他像海中浮木,又似黑暗裡的一束光,愛她救她,也指引她。他眉宇間有凝重的褶皺,細細将她臉上的水拭淨,動作很輕,她眼睫一顫,睫毛上的水珠滾落,慢慢睜開雙眼,瞳孔無距,卻也清晰。她在他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滿滿都是她,那些焦慮和疼惜刻在裡面,深不見底。他的手指微觸,從眼眉滑落到她的唇上。謝柔唇瓣翕動,忽然咬住他的手指,像隻小貓一樣,情緒不穩時想咬住什麼。蕭承啟任由她動作,又将她抱緊了些。她咬得一點也不重,隻留下淺淺的痕迹,可是不知怎麼,那些酸楚周而複始在胸口徘徊,非但沒有化解,反倒找到了宣洩口傾瀉出來,打濕了他的衣袖。蕭承啟一怔,見她哭得厲害,無奈一歎,抽出了手指,然後彎身吻住了她的唇,哽咽融化在兩人唇齒間,她心裡的不安好像也随之分給了他一半。碾轉摩挲,反複安撫,比往日更綿長深入,直到她眼淚止歇才停住。“依依,謝煊一定不會有事。”她聽他這樣說,她已經不記得這一路上他說過多少遍相同的話,以帝王、以丈夫的身份給她承諾。這句話并不簡單,她心焦但還沒失去理智,她知道這話的背後,一定是他日以繼夜的部署,無數兵将前仆後繼,乃至他自己也要禦駕親征。她的絕望一半來自被困的哥哥,一半來源于自己的清醒,躺在他懷裡半晌,她忽而問了他一句話:“陛下,輔國将軍部有多少兵馬被困?”蕭承啟沒想到她會問起此事,沉吟一刻,道:“隻餘五千。”謝柔阖目,心口一痛,沙城一萬五千将士隻剩零頭,這一仗他們如何反擊?外面縱使有十萬大軍增援,這五千人能不能守到總攻都是問題,現在圖坦不攻,隻怕還沒摸清謝煊人馬的底細,等到查清了,謝煊一部很可能會頃刻覆滅。到那時,圖坦活捉主帥,威脅蕭承啟割地退兵水到渠成,一個被威脅的帝王該何去何從,他禦駕親征,戰敗而歸,怎麼跟群臣百姓交代?而且可以想見的是,若最糟糕的情況出現,哥哥絕不會苟延殘喘的活着,任由敵人把自己當作籌碼威脅江山社稷。圖坦布了一個死局,請君入甕,隻看蕭承啟敢不敢揮劍斷尾。這麼久以來,她都懷着僥幸的心理,不願意往最壞的方向想,可從此事發生的那天,結局好像就指向了那裡:謝煊的困境不在于何時脫身,而在于要不要犧牲。謝柔眼底再度有淚湧上來,疼得渾身發抖,她花了很長時間想明白這件事,不願意接受,卻不得不面對,因為那杆秤的兩端一頭是哥哥,另一頭是蕭承啟。她怎麼敢賭?“陛下……”她咬破了唇看向他。蕭承啟沒說話,隻有手指漸漸少了溫度。“若最後無可挽回,請陛下……以大局為重。”她哽咽着把話說完。蕭承啟抱着女子的手臂一僵。謝柔淚如雨下,怎麼可能不心痛,怎麼可能不絕望?可哥哥是将軍,他是皇上。而她……是皇後。江山社稷都在他們肩上,重于一切。行軍布陣那天晚上謝柔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雲姑和雀兒不在身邊,隻有蕭承啟陪着她,可有那麼一段時間,她竟不想見到他,她想靜一靜。因為隻要看到他,她就會想起滿身是傷的哥哥,厭惡冷血的自己。他哄她勸她,她都聽不進去了,情緒仿佛在一瞬間崩潰,耳中嗡鳴不絕。她看着夢境裡的謝煊倒在地上,影子碎成了千萬片,盡是血痕。她拉緊身上的毯子,兀自縮在一角,抱住手臂。蕭承啟見她這副模樣,又怎會猜不到她的感受,她始終将自己放在和他并肩的位置上,希望替他分擔幫他解圍,朝野内外處處需要平衡,要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她就是看得太明白,所以才痛苦。後宮女子多以家族為重,總是想盡辦法為父族謀利,隻有她,進宮以後,除了救兄長出獄再無所求,就像這次,一般女子會求他不要放棄哥哥,她卻要他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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