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幕和鐘塔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世界已經在潛移默化。
如今,它終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遠處的高樓大廈,利用望遠鏡觀察的話,會發現微小的粒子從建築物上分解,在空中漂浮。
雄偉的鐘塔逐漸像素化,周身的粒子波動影響來往的車輛,一一分解。
街道上人煙稀少,沉默注視越來越大的銀幕。上一秒還在身邊的同伴,下一秒進入了銀幕中。
沒有哀嚎,沒有哭泣,甚至沒有恐懼,他們良好面對危險。可身體動作出賣了他們,他們顫抖着腳,走向屬于自己的死亡。
長久的回溯導緻程序錯誤,世界逐步紊亂。人體原設有恐懼心态的數據,竟也出現病毒。他們于其他存檔線經曆過衆多次遊戲,已産生免疫反應,所以不再害怕。
顫抖是人對危險的本能反應,是數據靈魂的蘇醒,亦是一切的終結。
系統性的死亡從不見血腥,它更為的殘酷,連骨骼都不複存在。
曾生活許多年的世界,觀念在此刻崩塌。廣泛的領土沒有活生生的人,美景是假的,經曆是假的,唯有一堆冰冷的數據是真的,共同維持着世界的運轉。
宋言皖站在窗台邊,不作聲遠望銀幕上人類的“死亡”,數據的清除,存在般消亡。
他已經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人類失去有關消失之人全部記憶。誰有那麼大的能力篡改他們的記憶?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數據,為了維持世界正常運轉,更改一段不必要的記憶再正常不過。
世界背後的神明,多麼冷酷無情啊。
徐驚聞走到身後,雙手環抱住宋言皖的腰,下巴擱在肩頭,試圖沾滿他的氣息,掩蓋自己慌亂的心。
“别害怕阿皖,愛不是數據,我們不會消散。”
宋言皖眷念似的用臉頰蹭蹭徐驚聞的柔發,是的,他在害怕。他不害怕自己消亡,唯獨害怕所愛之人是一堆數據,害怕徐驚聞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是設定好的程序。
他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另一個遊戲,他可以接受自己是NPC。他希望徐驚聞是獨自存在的,是來攻略這個遊戲世界的玩家。
“他們會消失嗎?親人朋友會記得他們嗎?有什麼辦法救他們嗎?”
宋言皖聽見自己這樣提問,也知道答案是否定。
他沒有之前的記憶,也不記得父母為何消失,陳阿姨告訴他父母去世了。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誕生于篩選賽之時,遊戲開始,他也将之存在。
周圍人知道他的經曆,是遊戲設計者設定的程序。程泷有關于他們高中的記憶,也是程序。所有的一切都是數據。
而現在,數據異常,遊戲設計者沒有做出修整。這意味着,該世界已經無法更新,面臨着唯一的結局走向——崩塌至此不複存在。
神明都無法拯救人類,他們作為一堆數據,又有什麼能力去改變呢。
徐驚聞呼吸急促,更加收緊了手中的力道,調整自己内心的不安與恐慌。
世界在無數進行的遊戲中逐步瓦解,目前沒有出現較大的地面塌陷,造成生活上的不便。
宋言皖收回目光,轉身回抱徐驚聞,感受無比真實跳動的心髒。
“叔叔阿姨有回消息嗎?”
“沒有,興許是在睡覺。”
“嗯,一定是在睡覺。”
程泷拖着疲憊的身子驟然出現在寝室裡,入目的第一眼便是窗台邊相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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