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這幾天有點頭疼。
自從跟吳财談到過去的事後,他這段時間總是心不在焉,腦海裡經常浮現着過往的回憶。
“師弟,不對,你這樣是不行的,要像這樣才行”
“韓正,不許調皮,不許偷懶”
“師弟,我們進展太慢了,要被他們甩在後頭了!”
“韓正,他們那套法子是歪路魔道,為師這套方法才是正确的”
“師弟,對不起,但這是我的選擇”
“小韓啊,為師是不是真的錯了,拖累了你們啊”
别說了,師兄,别說了,師傅!
老人憔悴而悔恨的容顔,青年有愧卻堅定的容顔,兩者不斷重複,相互交映,構成了韓正二十多年的噩夢。
我在想什麼啊?
韓正猛然回神,隻見窗外日已西沉,已經過去幾個鐘頭。
他心裡一沉。
老了,真的老了。明明這麼多年前的事了,我卻一直在想?
還要給娟娟準備晚飯,别想了。
韓正起身,走向門外。
又是無聊孤寂的一天,但隻要女兒在身邊,我也就滿足了
火紅的餘晖跌入深淵中,漫長而清冷的夜接踵而至。
韓正将一盤盤菜端到餐桌上,喊道:“吃飯了。”
輕柔的腳步聲從樓上襲來,不用看,肯定是娟娟來了。
然而,韓正卻感到不太協調。
奇怪,吳财那小子去哪了?平時他早就急不可耐地沖下來了?
他走向樓梯,對韓娟娟喊道:“娟娟,你看到吳财了嗎?”
搖頭。
“這樣,那你先吃。”
韓正想了想,跑到門口四處張望,尋覓着吳财的身影。
這小子跑哪去了?
半個鐘頭過去了。
韓娟娟捧着碗,湊到韓正身邊,“爸,吃飯。”
“沒事,爸不餓,你先吃。”韓正心裡有些慌,但他依然溫柔地答道。
“那我也等。”
韓娟娟将碗放下,在門前端坐,眺望着遠方。
一個鐘頭過去了。
山間的寒氣此時已相當明顯,天空徹底陷入黑暗,繁星漂浮其間。
韓正此時已是欲眼望穿,好像眼睛瞪得越大,吳财就越能早點回來。
終于,在等了一個半鐘頭後,一個單薄的人影隐隐從黑暗中顯露。
更讓人值得注意的是,此人身後似乎背着一塊巨物。
人影越走越近,終于,吳财的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顯現出來。
他臉上滿是塵土與汗漬,笑容和煦,“叔,我回來了。”
身後的巨物落在身前,韓正這才看清,這是一塊巨大的木闆,表面泥濘,輕微腐爛。
然而腐爛的的木闆上,“靈霄居”三個赤字鮮紅如初,光澤明亮。
韓正說不出話來。
他走上前去,輕輕撫摸着這塊木闆。
多少年沒見到了這塊木闆了?
靈霄居,是他師傅靈霄真人的故居。韓正人生前十幾年,正是在其中度過。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與師兄弟在此嬉戲打鬧,然後被老師叱責的景象
然而這一切,都伴随着老師的離開而消失。
原先偌大的靈霄居被推入土中,師兄弟走得走散得散,一個不留,隻剩自己。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可沒想到,在今天,吳财竟親手将牌匾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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