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予抿着嘴,賭氣似的在嘴裡灌了一口,杯子被扔在地上滾了兩圈,沒有喝完的茶水盡數灑在西域進貢來價值不菲的地毯上,顯出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深色水漬。
隻是兩人誰都沒有注意。
肆予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從褚箫兒身上移開過,殿内數不清的奇珍異寶金玉名器在他眼裡連背景闆都做不到,清澈的瞳孔裡除了褚箫兒再無其他。
他依舊伸着手,隻是神色卻明顯帶了幾分不高興,嘴唇撅的老高,平日裡波瀾不驚的眼睛寫滿了委屈。
褚箫兒無視他的這些變化,任由他在自己腿邊蹭來蹭去,明知道他想要什麼,就是不抱他。
肆予見她沒反應,大着膽子就想碰她,又被她一個眼神吓得趕緊收回了手,臉上委屈更盛,眼裡豆大的淚珠蓄勢待發。
他在褚箫兒身邊呆了兩年,對褚箫兒的依賴程度比起以前有過之而不及。因為褚箫兒的刻意為之,即便他脫離了決鬥場卻依舊沒有融入到外面的世界裡去。
他的天地僅僅是從決鬥場變成了昭陽殿,可即便如此他的行為和習性依舊與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在他的印象裡,不管什麼時候,所有人總是一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除了那個被稱為‘殿下’的人。
他不知道昭陽殿的人躲開他正是因為收到了‘殿下’的命令,他隻知道他很喜歡和‘殿下’呆在一起,而‘殿下’似乎也很喜歡和他呆在一起。
事實證明,他想的一點也沒錯。
這兩年來,方伍幾乎沒有在褚箫兒身邊看到過肆予之外的任何人,就連賀生和賀禮非必要時都很少見到她,除了偶爾和封雲錦幾人的相聚之外,褚箫兒更是不再出現在任何公開的場合裡。
就連恒帝也驚訝了好幾次,以前總是吵着要出去玩的任性小公主突然有一天變得安靜下來,每日不是把自己悶在書房就是藥間,這對于整個大恒來說都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褚箫兒不知道在她忙着苦讀醫術的時候,外界已經傳起了她因為太子定親而性情大變的言論,她看着面前一摞一摞的古籍文獻,卻始終找不到一條與上輩子恒帝病情相關的内容。
恒帝作為一國之主,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不同的太醫為其診斷身體情況,褚箫兒曾經偷偷翻閱過恒帝以前的醫案,裡面并沒有記載過恒帝的身體有哪裡出了問題。
上輩子恒帝倒下的措手不及,當時皇宮被褚清寒把持,為避免恐慌,下令所有人不許把陛下病重的消息往外傳,她當時正處于褚清寒的監控中,根本不知道父皇得了什麼病,以至于這輩子想要避免都找不到原因。
褚箫兒煩躁的把書扔開,因為天氣太熱的原因,身上的衣服被她穿的松松垮垮,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腕和鎖骨,墨色的長發随意的披在腦後,隻用一根朱玉的簪子松松的束起一半。
她的臉依舊蒼白,并且和小時候比起來身上的病氣看着更重了,眼下青黑一片,就連嘴唇都沒有半分血色。
以前的臉上好歹還有點嬰兒肥,現在那些精緻的五官放在這張削瘦凹陷的臉上卻顯得有些突兀,圓溜溜的大眼睛像是挂在眼眶裡的兩顆黑色玻璃球,看着無神又可怖。
周圍擺着幾個半人高的琉璃冰箱,裡面碩大的冰塊不斷的散發着涼氣,紅藥和青芸在後面不停的給她扇着扇子,可卻始終帶不走萦繞在心頭的那股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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