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太陽已經不像盛夏那般毒辣,金銮殿内縷縷輕煙自香爐中袅袅升起,恒帝坐于案前揉了揉眉心,眉目間隐約窺見一絲疲态。
恒帝素日裡不喜燃香,今天卻是不得已,他從一早便心神不甯,傳了太醫卻隻說他是太過勞累,思慮過度才會如此,最後還勸了一堆讓他适當休息,勞逸結合的話。
太醫說了沒有問題,恒帝卻總覺得心裡不太順,于是才讓魏德福在殿内點了些安神香。
“陛下,六殿下來了。”魏德福奉上茶水,恭敬道。
恒帝問:“人在哪?”
魏德福回答:“已經在外殿候着了。”
“她今日倒是守規矩,”恒帝沉聲道:“讓她進來。”
話音剛落,還不等魏德福去通傳,擡眼就見褚箫兒已經邁步走到了門口。
紅藥想扶她,被她揮揮手退下。
然後就見她慢吞吞的走到旁邊的軟榻上,動了動屁股,找個舒服的位置往後靠着。
倚着軟枕,聲音有氣無力的:“兒臣給父皇請安。”
恒帝收回視線,繼續批着手裡的奏折,語氣不鹹不淡:“朕還沒去找你,你倒先來找朕了。”
褚箫兒喝了口淡茶潤潤嗓子,才開口回道:“兒臣好久沒見過父皇了,想來見見都不行嗎?”
“你前日才來過。”恒帝說道,把手邊的折子批完才擡頭看她:“你剛闖下禍,朕還沒來得及問你得罪,你還敢主動送上門來?”
闖禍?
她闖什麼禍了?
褚箫兒被問的一愣,這也不能怪她,先不說她前世死的時候都十六歲了,單說她死前的最後那段時間裡根本隻能用渾渾噩噩來形容,想記住個什麼事情太難了,更别說四年前的事情了。
四年前她正是嚣張任性的時候,就算真做了什麼事也不會放在心上,那時候的褚清寒還是個任勞任怨在她後面給她收拾爛攤子的好哥哥,真出了什麼事,還不等鬧到恒帝那裡褚清寒就已經出手擺平了。
恒帝看着她臉上一幅完全不知道錯在哪了的茫然表情,淡淡道:“北方邊境連連大捷,柳洵骁勇善戰,是難得的将才,如今又在前線替朕分憂。”
褚箫兒點點頭。
柳洵确實不錯,看見她也恭恭敬敬的,就是他那個二女兒整日裝的一副可憐樣子,看着就讨厭,後來還跟白若離扯上一起,更讨人厭了。
恒帝指了指身後的奏折:“那一摞都是參你的。”
褚箫兒更迷茫了。
恒帝問:“柳家的二小姐叫柳傾弦吧,你與她見過幾次面?”
褚箫兒老實回答:“現在的話,應該就一次吧。”
柳傾弦隻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平日裡又幾乎從不出門走動,褚箫兒惡名遠揚,兩人本該沒有交集,卻不知為何昨日突然将人打了。
柳傾弦?
褚箫兒大概猜到恒帝說的是什麼了,隻是她沉默着,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竟她現在确實與柳傾弦還沒有什麼恩怨,她讓紅藥把柳傾弦打了那次其實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隻是對于蠻橫任性的六殿下來說,讨厭是不需要理由的,她從看到柳傾弦的第一眼就厭惡她。
所以柳傾弦就算什麼都沒做,也要為褚箫兒的厭煩付出代價。
恒帝又問:“那為什麼打她?”
褚箫兒看着他,口中的話極其自然:“我想打就打了,可能是當時看她不順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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